“荒凉还可以忍受,就是太冷。你们瞧,天上的太阳高挂着,我们身上却结着一层霜花!这可是我头一遭遇到这种怪事。”
“西域的变化很大,早上要穿袄,到了中午就要穿衫了。”
“已经到饷午了,你敢穿布衫么?”
“冷?冷个鸟!”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哥舒翰骑着战马飞驰而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骂骂咧咧的道:“就这点寒气,你们就受不了,到了西域还打个鸟仗!”
“将军,我们就是说说。有仗打,我们一点也不惧。”有兵士马上解释。
哥舒翰一拉缰绳,战马缓下来,道:“就这点寒冷算个鸟!我记得有次,我们和大食打。那时节,冰天雪地,特别冷。等到打完了,好多人身上的血凝结成冰,衣衫都脱不下来,只能用热水来洗。”
“真有这事?”唐军还没有到过西域,不知西域的情况,兀自不信。
“这算什么?”左车的声音提得老高:“还有更厉害的呢。有一个兵士太不走运了,他裤裆里的那根棍儿也给鲜血凝结在一起,用热水烫怕疼,用手剥怕痒。实在没办法,还是靠他夫人用奶子给捂化的!”
“这……你真会说笑!”兵士们不信。
哥舒翰点头道:“这是真的,没有骗你们。军中一时引为笑谈。”
“将军,那得捂多久呀?”一个兵士扳着手指头计算起来。
哥舒翰反问一句:“人家两夫妻之间的事情,你管得着么?”
“哈哈!”一片爆笑声响起,兵士们开心不已。行军也轻快了许多。
冷,不过是西行途中遇到的一个小问题而已,最大的困难是道路不好。出了玉门关,倒有一段不错的路,设有驿站。可是,没过多久,就没有象样的路了,望着茫然无际的前方,将士们不免迷茫起来:“这怎么走?”
北线比起南线,最大的优点就在于没有沙漠。不过,道路不畅,时常随水草而变化,仍是行军的大问题。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飞驰而来,大声宣布哥舒翰的命令:“都听清了:将军有令,找有马粪和尸骨的地方走,不会错!”
丝绸之路为后世赞扬,这是一条连接东西方文明的通道,促进了东西方交流。不过,代价非常之大,地上的累累尸骨就是明证。
“也对!有尸骨,有马粪,说明有人走过。”得到命令的兵士恍然大悟。
有了方向感,问题就好办多了,将士们不再茫无头绪。寻着马粪和尸骨前行,没过多久,果然看见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兵士不由得赞扬起来:“还是将军厉害,连这都有办法。”
“还那用说,将军出身在西域,在西域打过仗,对西域自然是很熟了。”
“呼呼!”狂风大作,一片乌黑从远方袭来。
“不好,起风了!快,用布把鼻子、嘴巴捂住!”立即有人喊起来。这是哥舒翰在行军途中给军队下达的命令,主要是教会他们如何应对道上的突发事件。
象这种风沙,说来就来,要是不让他们有所了解,到时传令就来不及。
将士们忙取出布把鼻子和嘴巴捂住。没过多久,风沙就到了,漫天的沙尘,强劲的风力,让人有一种飘起来的想法。
风沙虽然狂猛,却是阻挡不了唐军的行进。冒着风沙,唐军一往无前,向西域开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冷!”候赛因给冻得脸色发青,鼻子红通通的,不住搓手,不时蹦几下。
“大人,这地方真冷,他们是怎么挺住的?还是我们家乡好,不冷。”一个工师一边指点突厥人造投石机,一边抱怨。
中东地区,气候炎热,一年到头也不会冷,除非进入大沙漠。候赛因他们这些大食人不怕热,就怕冷。到了大漠,那是在找罪受。
“来碗马奶子,要烫点的。”候赛因实在是受不了,不由得想起热气腾腾的马奶子可以御寒。
“来了,来了!”一个负责侍候他的突厥人端着一碗热马奶子过来,双手捧上:“大人,这是您要的马奶子。”
“啊,马奶子!真是太好了!”候赛因仿佛叫化子见到元宝似的兴奋,忍不住发出了诗人般的吟咏声。双手接住,一股滚热的暖意传到手里,再从手臂传到心里,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把马奶子凑到嘴边,大大的喝上一口,不由得直吸凉气:“烫,烫死我了!烫得舒服!”一边说着矛盾的话,一边把一碗马奶子喝得精光。
一碗热气腾腾的马奶子下肚,肠胃里给一股暖流包围,格外舒畅,候赛因很是满意:“给他们也喝点。”
“谢大人!”那些大食工师非常感激。能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喝上滚烫的马奶子,那的确是享受。
“不要谢我。你们赶紧把活儿做完,我们好回去,免得在这里受罪!”候赛因搓着手。
“哈里发大人也真是,居然派我们来这里受罪!”工师抱怨起来。
“住嘴!不许说哈里发大人的不是!”候赛因喝斥起来。
工师知道说错话了,不敢再说,埋头干活。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队突厥兵士头前开路,默啜身着狐裘,大步而来。候赛因忙迎上去见礼:“见过可汗!”
默啜一把拉住,非常亲热的在候赛因手背上拍拍,笑呵呵的道:“候赛因兄弟,辛苦你了,真的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就是有点冷!”候赛因说着违心的话。
“冷,还不是辛苦?”默啜指着候赛因大笑起来。脱下身上的狐裘,给候赛因披在肩上道:“候赛因兄弟,穿上,就会暖和些。”
候赛因说什么也是想不到默啜居然如此礼遇他,不由得大是感动,忙推辞道:“可汗,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为了我们大突厥,不远万里而来,我这个做东道的可汗没把你照顾好,那是我的罪过。”默啜不由分说,把狐裘给候赛因披在身上,笑道:“是不是暖和了些?”
“是暖和了些,谢可汗,谢可汗!”候赛因感激涕零,眼里含着热泪。
“来啊,给这些工师一人一袭狐裘。”默啜手一挥下令。
“谢可汗!”北地太冷,若是有狐裘御寒,那是雪中送炭的美事,大食工师们感激不已。
“不要谢,你们为大突厥而受苦,这是我该做的!”默啜挥手安慰他们。
“可汗真是个好人!我们一定把投石机做好,报答可汗的大恩。”工师们激动之余,异口同声的表示决心。
默啜听着他们的话语,喜在心头,大是宽心:“就是要你们感激我,才会尽心尽力。最好是要他们安心留在大突厥。大突厥和唐人比起来,不缺勇猛精神,缺的就是铁和器械,要是能把他们留下来,对我大突厥有着莫大的好处。”
默啜和唐朝打了几十年的仗,深知突厥与唐朝的差距有多大。要不是唐高宗杀了伏念,使得突厥人有了战心,突厥要想立国,那是在做白日梦。黑山一战,数十万突厥军队在唐军面前发抖,给唐军杀得血流成河。
这一战,他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唐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冲锋的场面,唐军所到之处,必然是一地的尸体,突厥大军根本就抵挡不住。
这几十年来,默啜一直在找突厥和唐朝的差距,铁和工师是他认为的两个原因。现在,大食的工匠当前,他哪能错过拉拢他们的机会:“来啊!给他们每人两个美女,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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