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艮……
徐谦这一下真的想哭了,这位大爷,他是听说过的,正宗心学二代掌门,设泰山学派,上到部级翰林院官员,下到
贩夫走卒都有他的门徒。后来名震天下的何心隐、徐阶、聂豹、赵贞吉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便是锦衣卫的核心武官之中也有他的门生。
这家伙跑来找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徐谦嗅到了一股子危险的气息,须知泰山学派,也即所谓的现在正统王学并不为嘉靖皇帝所喜,甚至还指名道姓的大骂过一通。他心里不免想:“你们不是要拉我上船罢……若真是如此,这可惨了,我虽有理想,却不是个有抱负的人,只求做官老爷,从未想过传播伟大思想,大爷们,请你们放过我罢,我这种人是典型的二五仔,谁给糖吃抱谁的大腿,你收了我也无用。”
“你为何不说话?”赵提学见徐谦不吭声,觉得徐谦对这位王‘老师’有失礼数,于是猛喝一声,恨不得当场把徐谦收拾了。
徐谦只得装作很平静的样子,道:“哦,是,是,是了,方才宗师不是说除非吗,除非是什么?”
他心里默念:“你们看不见我的,看不见,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拉我上贼船。”
王艮呵呵一笑,捋须看向赵提学,赵提学摇头晃脑道:“这位王先生乃是本学的师长,你那明报违禁之处甚多,本学很是不放心,可是本学又不忍你的辛苦白费,所以左思右想,便决心请这位王先生到你的报馆里去,任个编撰吧,专门负责审核撰写文稿,如此,本学便大可放心了。”
徐谦先是听说对方没有拉自己上贼船的意思,就不免松了口气,可又有点酸溜溜的,心说你姓王的虽然厉害的门生弟子多,可是大爷好歹也是才子,你竟是瞧不上?你这瞎了眼的东西,有眼不识珠玉。
可是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味了,他娘的,这已经不是拉人上贼船,这是一群贼想登自己的船,这哪里是赵提学害怕自己犯禁,根本就是塞一个犯禁份子进自己的报馆,明里说是审核违规,多半是这姓王的老家伙传播心学上了瘾,觉得开学院还不能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看明报如日中天,所以想借助明报来提升王学的影响。
徐谦忙道:“宗师,这万万不可啊,王先生乃是当代大儒,岂可屈身小小明报,宗师定是说笑,哈哈……哈哈……”
赵提学的脸色冷下来,道:“你以为本学请你来是开玩笑?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起,王艮便去明报编撰。”
徐谦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想要说几句重话,可是乡试在即,又觉得还是忍让为好,可是就这么吃闷亏,他又觉得心里不爽。虽然说现在皇帝还没有认定王学为伪学,没有说它用诈任情,坏人心术。把这尊大佛请到报馆来,也确实能提高一点知名度,况且人家门徒多,办事也便利。可是这人就是个定时炸弹,天晓得什么时候会爆炸。
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突然外头有人快步进来道:“徐公子,徐公子……你家叔父来了,特来给你报信,说是朝廷突然下了旨,令祖徐相公追谥为文贞公,已经有传报旨意官员去徐家老家了。”
徐谦听了,满是惊讶,忍不住抓住这门子的衣襟,问道:“你再说一遍。”
这门子又道了一遍,徐谦不由哈哈狂笑起来,他娘的,现如今不但是忠良之后,还成了名门世家了,文贞公……整个浙江也没几个祖宗享受过这样待遇的。
只是一瞬之间,徐谦的身份地位已经大大不同,从前,他只是个生员,现在他却成了名门子弟。名门是什么?名门就是任谁见了你,都得乖乖问一句,久闻文贞公大名。以后那些清贵的老爷见了自己,也绝不能叫你生员,更不能直呼姓名,都得乖乖唤自己一声世侄,便是庙堂上那高高在上的老爷也不能免俗。
他得意地狂笑几声之后,便对赵提学道:“大宗师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学生小小报馆还是养不起王先生这尊大佛,学生万死也不敢答应。”
用词很低调,可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老子早已不是吴下阿蒙的霸气。
问题就在这里,你想整明报,那自然就放马来整,朝廷为什么突然赐徐相公为文贞,这说明什么?说明可能朝中甚至是宫中有大人物对明报很有好感,所以这个时候表面上是赏赐祖宗,其实却是褒奖徐谦。
通过这些信息,徐谦现在知道,皇帝老子对自己的报馆很满意,很是赞赏。既然如此,那么你们有本事就放马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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