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永哈哈一笑,道:“陆大人,我可听说大人最近大张旗鼓,要为那戴贼摇旗。大人莫非不知道我聂永便是那戴贼之死敌?
我在京城翰林院为官,就是不齿戴贼父子之专横跋扈,才被贬斥到江南来。大人难怪不敢轻易见我,竟然连侍郎大人都惊动了,我倒是好大的面子啊!”
聂永这一说,陆谦脸一下就变了,他猛然想起聂永据说还真和戴相不合,现在他一口一个戴贼叫着,刺耳得很。
戴相毕竟是当朝丞相,聂永直接叫其“戴贼”,他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陆善长盯着聂永,淡淡的道:“聂大人,请坐下喝茶,这里是江南,不是京城。我们江南人好客,聂大人远来是客,我们陆家岂能不欢迎?
至于聂大人和戴相之间的恩怨,呵呵,我陆家连江南的事情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京城?说来惭愧,在京城我陆家难有立锥之地啊!”
陆善长毕竟老辣,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尴尬,丫鬟上茶,聂永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陆善长道:
“不知聂大人今天登门所为何事?”
聂永道:“不敢瞒侍郎大人,下官这一次来是求陆大人来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能见到侍郎大人,既然侍郎大人在,那我聂永便向您也求一次!”
聂永顿了顿,道:“侍郎大人有所不知,我在来应天之前,一直在扬州为官。我在扬州三年为官,得遇大人贤孙陆铮,陆铮年少才绝,县试之上被我亲点为案首,因此我和他便有了师生之谊。
这一次,我听闻铮哥儿回江宁了,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我刚刚在六合走马上任,真可以说是前篱笆宿猫,后栅栏走狗,要想立住足难啊!
这不,倘若铮哥儿能帮我,我能借他的才名先稳住县学,镇住读书人,我便能得一大助力。大人放心,我和铮哥儿有师徒的名分,在学业上断然不会让他荒废。我是北人,关键时候只能信任自己的弟子门生,侍郎大人,您说是不是?”
聂永娓娓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这一下陆善长和陆谦都懵了,尤其是陆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天,昨天陆府门口有才子慕名来找陆铮,这件事就够让陆谦觉得惊悚耿耿于怀了,今天陆善长狂草一副《将进酒》则更是将陆谦整得要崩溃了。
现在应天府最当红的县令聂永亲自登门竟然也是因为陆铮而来,陆谦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了那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看陆铮这架势,比他老子陆谦更厉害啊。
陆铮人还在扬州内,江宁和应天这边就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这是要将陆谦置于何地?
陆善长心中的想法和陆谦不同,陆善长最近对陆铮颇有研究,主要是因为顶头上司阮尚书的原因。
上次陆善长在阮尚书面前引起了误会,他最近在竭力的弥补,出乎他意料的是阮尚书竟然几次提到陆铮,还将陆铮的诗作诵读出来,陆善长当时真是惊悚得很。
陆善长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后继无人,就是子孙中没有能抗起家族重担的接班人,现在他忽然之间有了一个让阮尚书都赞口不绝的孙子,而且这个孙子他自己都不知道,不了解,可以想象他内心受到的冲击是多大。
他本来以为陆谦派人去扬州能够把陆铮给接回来,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儿陆谦都没做成,他内心的恼火可想而知。
现在,聂永又求上门来了,他以陆铮老师的身份希望陆铮能够跟他到六合治学,而且他直言不讳的说其欣赏陆铮的才华,希望陆铮能帮他稳住六合的局面。
陆善长只觉得荒唐,陆家的以外的人都把陆铮当宝,唯独陆家自己把陆铮当草。陆谦作为陆铮的生父,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竟然还不如外人多,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么?
陆家下人最近都在议论陆铮,大多数人都说陆铮不过是一个小秀才而已,不值一提,实际上一个秀才在陆家也真不算什么。
可是现在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陆善长不禁要问,陆铮真只是一个小秀才么?一个小秀才能够让尚书大人动问,让六品的聂永亲自登门要人?
场面有些怪异,不过陆善长毕竟是久居高位之人,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当即道:
“聂大人,说了半天竟然是自家人!劣孙陆铮有幸能在聂大人门下受教,真是这小子的造化,来人啊,给聂大人换座!”
陆善长站起身来,请聂永上座,陆家尊师重道,聂永是陆铮的老师,便是陆家的贵客,其接待规格自然要拔高。
当然,所谓拔高更多的是一种姿态,这说明在陆善长心中,已经把陆铮放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如果不然,陆家的子孙那么多,陆铮的老师凭什么就能和其他人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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