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不断的点着头,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了。
“枪口往下压一寸你就会死。”王维屹的语气里平静、冷漠:“这就是战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子弹会不会打到你。你们留在这里能做什么?用迫击炮还是用重机枪?或者帮我们搬运弹药?我们不需要,你们毫无战场经验,在这里你们只会成为负担!是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体现你们的勇气?不需要!”
他一指正在撤退的弟兄们:“因为你们,我的部队比原计划已经晚撤退了整整一个小时!你们知道这一个小时对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失去一场战斗的胜利,意味着全军覆灭!现在,全部都给我滚出这里!”
学生们鸦雀无声,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严厉的军官上海之战爆发后,他们无论到哪里总能被对方客气的对待。
可现在他们才知道,其实他们的到来是累赘
“长官把卡车留给你们吧我们自己能走”一个学生嗫嚅着道。
“立刻撤退!”王维屹还是那样阴沉着脸:“走,全部走!”
学生们不再说话,低着头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营长,对他们会不会太严厉了?”欧阳羽低声问道。
“我也没有办法。”王维屹苦笑了声:“其实,他们比我们都值钱。”
欧阳羽一怔,没有明白,王维屹叹息了声:“打仗,靠我们,国家未来,靠他们。他们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在战场上,他们发挥不了作用。但在别的地方,他们一个顶我们十个。每在这里死去一个,对国家造成的损失都是很大的。我们可以死,但他们不可以死。欧阳羽,派人保护他们。”
“是。”
王维屹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这时,在一辆卡车的后面,一个学生出现了。刚才他的钢笔掉了,现在才找到。少校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我们可以死,但他们不可以死”
学生发现自己的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报告军座,卫队营完成撤退!”
“那些43军的兄弟呢?”
“也都和我们一起撤退了!”
吴克仁放心的笑了:“王老弟,你我松江一战,吴某刻骨铭心,他日若在战场相遇,必再与老弟联手奋战,和倭寇好好的杀上一次!”
王维屹的嘴抿了抿。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现,松江将只会被坚持三日。而在完成任务之后,上海守军已纷纷撤下,大量人群车马拥上公路,加之日军迂回部队堵截要道,情况极度混乱。吴克仁拒绝了随行人员另择小路的建议,坚持指挥部队攻下敌军阵地,打通公路,使人群得以通过。
次后,吴克仁率余部抵达青浦和昆山交界的白鹤港,准备从这里越苏州河西去昆山,但河桥已被敌机炸毁。吴克仁当机立断,指挥部队涉泅渡河。这时天上敌机屡来轰炸骚扰,日军地面部队迂回在附近搜索,吴克仁临危不惧,镇定自若,沉着指挥。
傍晚时分,正当部队渡河即将完毕,突有一支日军袭至,交战中,吴克仁不幸中弹牺牲,时年43岁。同时殉难的还有军参谋长吴桐岗等。
这个年轻的中将军人,为抗战流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可是历史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吗?王维屹不知道。
67军前身是东北军,丢失东北让他们蒙受了无限的耻辱,可是松江一战,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彻底的恢复了做为一个中**人的尊严!
“军座,一切小心。”王维屹深深的注视着吴克仁:“大战当前,军座千万不要每战都亲自冒险,军座活着,67军就在,将来还可以继续和日本人拼命。军座要是不在了,67军了完了!”
吴克仁点了点头,接着笑道:“吴某一介武夫,不过适逢倭寇入侵,慨然出征,若能以死报国,亦是军人快事!我若死,67军仍在!我若是,**军人仍在!我若是,我中**人之魂仍在!”
王维屹知道自己再不能说什么了,他朝吴克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军座,保重!”
“保重,老弟!”
王维屹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吴克仁一直在看着,一直到王维屹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这时他才叹息一声:“多好的部队啊,这次分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
松江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王公玛接口道:“军座,为什么把他们调走了?而且还是黄总司令亲自下的命令?”
“公玛兄。”吴克仁叹息一声:“他虽然只是个少校营长,但却是第19集团军司令部的卫队啊,他们是中央军,是嫡系。我们不同,我们是东北军,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抛弃。他们死了,上面会心疼,我们全战死在这里,上面也不会为我们流一滴眼泪。”
王公玛面色黯淡:“外线已经战死那么多弟兄了,虽然王营长给我们留下了武器弹药,但也用不了多少时候,这松江还能守住吗?”
“守不住也要守!”吴克仁的回答丝毫没有商量:“就算全部战死在这,也必须坚持到15日!”
“是,哪怕全部战死在这,也坚决坚持到15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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