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刚刚被修复完成的间桐邸大厅里面,间桐家剩下的两个人和两个英灵,正在一边庆祝,一边思考。
今天下午,间桐邸遭到了不知名敌人的袭击,几乎被夷为平地。间桐脏砚和他的英灵哈桑不敌来袭者,双双被杀。
“首先得说一句,这是咱们这些年来得到过的最好的消息!”慎二打开一瓶香槟,给桌上的四个杯子一一倒满,“老而不死的怪物终于完蛋了,咱们终于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虫子咬了……哈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是啊,哪怕明天就死了,至少今天他们是自由的……天知道,这些年来,他们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究竟是谁干的呢?”樱比兄长要冷静一些——这是因为她过得比“命运”既定的要好很多,对脏砚的恐惧和憎恶没有慎二那么深重,所以她虽然也很高兴,但却会考虑更加现实的问题。
参加圣杯战争的英灵一共有七个:saber——亚瑟王;rider——美杜莎;lancer——库丘林;archer——英灵卫宫士郎;caster——美狄亚;n——佐佐木小次郎;berserker——赫拉克勒斯。
加上残余的前代英灵:archer——吉尔伽美什;n——哈桑,还有可能潜伏在暗中的avenger——安格拉·曼纽,这次圣杯战争中可能出现的英灵,本来应该只有这十个。
但是……本该由卫宫士郎召唤的saber被他未来的女儿,职阶为berserker的高町奈叶替代了,那么也就是说,艾因兹贝伦家族召唤出的,就不再是berserker赫拉克勒斯,而是别的英灵。
目前,已知的英灵共有六人:美杜莎、美狄亚、库丘林、吉尔伽美什、英灵卫宫、哈桑,剩下的四个里面,本该被巴泽特召唤的安格拉·曼纽按说不会被召唤出来了——因为巴泽特已经被杀,死得很彻底,尸骨无存,加上莫名其妙的berserker高町奈叶,可能的敌人还剩两个,就是saber和n。
因为两个n不能共存的缘故,慎二并没有让美狄亚召唤佐佐木小次郎——在他看来,那个只会耍剑的家伙作为暗杀者完全不合格,远不如哈桑来的好用。
而既然卫宫士郎召唤了berserker,saber这个名额自然就被别人召唤了去……
是艾因兹贝伦家族吗?
假设他们依然使用了作弊的手段,提前三个月召唤了英灵,按照“只有berserker和n能够指定召唤”的原则,他们可能召唤的唯有身为n职阶的英灵。
以“暗杀者”姿态降临的赫拉克勒斯……
一想到隐藏于黑暗中,使用神弓毒箭暗杀的大力神,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有十条命也不够那家伙杀啊!
而且,那个召唤了saber的,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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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得很好!”伊利雅·冯·艾因兹贝伦对着静静沉睡在魔力药剂水槽之中的从者说,“saber,你比我预期的更加出色!”
虽然不是本该被召唤的赫拉克勒斯,虽然因为提前召唤而受到了反噬,虽然每一次出动都很麻烦。
但是,她的英灵毫无疑问是最强的!
刚才的那一战,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
就算是希腊神话中最强的英雄赫拉克勒斯,也不可能在击杀间桐脏砚和他英灵的同时,完全遮断通向外界的消息,彻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吧。
但saber就做到了!
间桐脏砚是初代的“御三家”之一,和艾因兹贝伦家族的“冬之圣女”一个时代的人物,活了五百年的大魔术师,传说半只脚踏入了魔法使的领域。
间桐邸,是他苦心经营的魔术堡垒,遍布着各种结界和魔导具。
那个黑色的英灵,能够在影子中自由穿梭,还拥有分身的能力。
可是如此强大的组合,在saber面前,却只支撑了不到三分钟!
亏她为了确保稳妥,还将艾因兹贝伦家族的底牌动用了起来,却想不到根本没用上。
“只要有saber在,圣杯就唾手可得了!”
爷爷毕生的愿望,父亲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妈妈为之牺牲了生命的目标……这次必定要在她手上得以实现!
体内的魔力又是一阵翻滚,紧接着就是早已习惯的眩晕。
刚才被saber击毙的那个英灵,已经作为储备的“燃料”而被装填在“小圣杯”里面,这意味着自己距离完全失去意识迈出了致命的第一步。
没关系的……反正就算不成为圣杯,我的寿命也只有差不多一年了。
舍弃这没什么用处的一年,换取悲愿的实现——世界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宁愿明天就死了,也想实现愿望呢!
相比之下,自己好歹还有一些时间,真是幸运到了极点。
“saber,你好好休息吧,暂时应该不会有战斗了。”
说完,她拿起搁在一边的魔导具,朝着门外走去。
“我去看望一下那个‘弟弟’,父亲的养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真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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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战斗开始了。”浴室的窗子被轻轻敲了两下,archer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远坂凛吃了一惊,一时间连害羞都忘了,直接推开窗子,探头出去。
结果吓了一跳的反而是红衣白发的英灵,他犹如兔子一般跳出几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冬末的晚风很冷,冰寒的北风迎面吹来,身无寸缕的少女顿时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目前的状态实在有点糟糕,立刻闪电般地缩回浴缸之中,反手甩上窗子。
不知道是因为水很热,还是因为刚刚吹了冷风,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简直快要烧起来似的。
“被看到了吧?一定被看到了吧!archer的视力很好的——站在远坂邸的屋顶上就能看到东木桥呢……完了完了!一定被看光了……御主的威严荡然无存啊!不不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敲窗子的声音又轻轻响起。
“archer,报告情况!”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只是总觉得有几分心虚。
白发英灵的态度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种懒洋洋不正经的语调,依然不紧不慢。
“刚才间桐家那边发生了战斗。”他说,“因为有结界阻拦,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间桐脏砚的气息消失了,同时似乎还有一名英灵陨落。”
什么?!
远坂凛顿时忘了害羞,失声惊呼:“间桐脏砚死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活了五百年的大魔术师,和远坂家先祖同时代,据说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魔法使”领域的超级强者啊!
远坂家的先祖留下了明确的记载,间桐脏砚是能以人类之身与英灵匹敌的人——不,正确的是,他早已不是人类,而是某个“怪物”。
一个几百年前就能够匹敌英灵的怪物,加上一个英灵,而且还在自己的家中,在经营了五百年的魔法阵地上——被人消灭了。
“对方的身份……能够确定吗?”
“抱歉,对方张开了结界,无法探知。”话虽如此说,archer的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味在内,“不过那个结界的式样很奇怪,不是常见的魔术,而是更加紧密和宏大的东西……好像……嗯,很像是某种科技产物。”
“科技产物?对方的英灵是科学方面的?”
“不……据我所知‘科学’和‘神秘’是不兼容的,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么要么对方掌握了新式魔术,要么那个英灵来自别的世界,比方说拥有‘魔法科技’的世界。”
“魔法科技?那不是动漫故事里面的东西吗?你给我认真一点!少看一点电视吧!”
训斥了胡言乱语的英灵之后,远坂凛坐在热水中生着闷气。
魔法科技?其它世界的英灵?这家伙脑子里面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
“一点都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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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木町的郊外,有一座名叫“柳洞山”的小山。
从山脚的公交车站下车,沿着山路拾阶而上,大约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山顶。
这里坐落着冬木町最古老的建筑物,也是这座小镇仅有的几处景点之一。
柳洞寺。
对于大多数的冬木町居民来说,建于室町时代,距今差不多五百年的柳洞寺,是冬木町人引以为豪的名胜古迹,但是对于生活在这个小城中的某些人来说,这个小小的寺庙,却被赋予了另外一重涵义。
柳洞寺下,柳洞山中,有一个巨大的溶洞,那个溶洞是冬木町整个地脉的核心,其灵脉质地在全世界都可以称得上一流!
二百年前,旅居至此的大魔术师间桐脏砚,在全世界寻找合适灵脉构筑分家的艾因兹贝伦家族年轻的族长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隐居的秘密宗教修行者远坂永人……这三位魔术界的天才人物为了争夺这处灵脉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在偶然路过的第二魔法使调停下,三人得以和解,并且同心协力(好吧,此处存疑)构筑了名为“圣杯战争”的伟大魔术仪式……
“既然柳洞寺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们一直容许它被毫无关系的僧人管理呢?”卫宫士郎好奇地问,“这么重要的地点,难道不应该由信得过的人好好管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信得过的人’……在魔术师的世界里面,这个概念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朋友现在已经是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所以慎二不得不给他讲解一些基本的常识,“这个圈子里面,差不多全都是疯子、变态、人渣、恶棍、禽兽……诸如此类,像你这样的笨蛋老好人比尼斯湖水怪更加稀少,我们这些坏蛋们之间,永远只有互相利用、互相提防、互相算计,要想找个大家都能信任的人,实在很难啊!”
士郎对慎二的解释很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世界很美好,可以信任的人是很多的。
你这天真的白痴!将来就是这么死掉的啊!】
慎二心中暗骂,却不便明言。
窥探未来这种事情,可是第二魔法使的专利,他区区一个能力平平的魔术师如果展现这种才能,魔术协会的走狗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要把他“封印指定”……所谓的“封印指定”就是强制不让某人的研究成果或者能力扩散,将其利用范围局限在老头子们“自用”的圈子里面,说白了就是杀人夺宝或者长期囚禁。
世界这么美好,老虫子刚刚死掉,他还有大把的青春等着挥霍呢,怎么能就这么死掉或者被关无期徒刑呢!
“之所以让佛门管理柳洞寺,是因为魔术界的人都不可信,而佛门的高僧既有实力,人品也——至少比魔术师强了十万八千里,关键是他们的修行完全不需要借用灵脉的力量,反而会因为信仰功德的积累,让灵脉不断壮大,所以当初三家的前辈讨论之后,就把这里交给禅宗大师管理……这么一来,就是二百年。”
“这么说,一成他们其实也是很厉害的喽?”
“天知道……反正我们不会去招惹他们的,强也罢弱也罢,都和我们没关系。”
“那我们这是来干什么?”
“确定一下灵脉的状况——御三家彼此互不信任,但又不得不互相利用;其中远坂家就负责管理灵脉,为了防止那个女人捣乱,我觉得有必要亲自确定灵脉的状况,免得赢了圣杯战争,却在最后关头死的稀里糊涂!”
“远坂同学她……竟然会做这种事情吗?”士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个端庄的好学生竟然有一副蛇蝎心肠。
“天知道……不过当年她老爹在圣杯战争中用的手段就一点都不光明……”慎二睁着眼睛说瞎话,毫无心理负担地诋毁远坂凛的名誉,“总之不来亲眼看一下,我始终不放心。”
其实,他来这里的真正理由,是因为caster的占卜。
身为神代的魔术师,caster美狄亚自然像别的神代术者一样,对占卜颇有研究,每天日出时分,她都会进行一次占卜,今天早上的占卜结果是“寺庙”。
占卜就是这样,模模糊糊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好在冬木町就一座寺庙,所以确认起来倒也并不麻烦。
当然,为了确保安全,慎二还是拖上了热心的烂好人卫宫士郎——虽然来历很有些让人无语,但他的从者berserker高町奈叶实力绝对强大,人品也比较可靠——假设那就是他前世所知道的高町奈叶的话。
有这么一对主仆作为帮手,加上他自己和caster,就算遇到强敌,至少也可以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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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你暂时不要去卫宫邸了。”老人说,“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藤村大河惊讶地看着祖父,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可是剑道高手耶!就算空手格斗也能够打倒好几个人……对她来说“太过危险”?
“那么得赶快通知士郎搬家——”
老人看着手忙脚乱的孙女,无声地笑了。
算了,随她去吧,反正卫宫切嗣的儿子绝对不会靠别人庇护的。
何况……如果她真的能让那少年住到藤村组来,倒是件好事呢……
虽然自己早已将组织的权力交给儿子,但利用在老兄弟们之中的影响力,要暗算一个缺乏社会经验的少年,还是很容易的。
他知道骄傲的老师不会喜欢这样的做法,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阴险卑鄙的手段,但他自知天年已近,可以为老师所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这一代的御主,竟然是‘小圣杯’本身……”想起那个虽然实力强大,却始终让人不怎么放心的银发小女孩,他就有些纳闷,“小圣杯……不是说,随着英灵一个个被纳入圣杯,作为小圣杯的人造人会失去意识吗?既然连意识都失去了,就算得到了圣杯,又怎么许愿呢?”
或许……老师另有妙计吧……
藤村虎次郎,现年八十二岁。
七十年前,穷困潦倒——当时的日本人几乎没有不穷困潦倒的,因为掠夺来的财富全部被少数财阀占有了——的藤村虎次郎和妹妹叶子相依为命,但两个小孩实在没什么谋生的手段,眼看着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了来冬木町参加第三次圣杯战争的银发青年。
或许对那位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艾因兹贝伦家族魔术师来说,随手救了两个小孩,只是无足挂齿的小事,但对于虎次郎来说,这份大恩却是即使舍弃性命也要报答的!
遗憾的是,他始终没等到报答的机会。
当他安顿好妹妹,赶去艾因兹贝伦森林,希望可以为恩人效力的时候,那位魔术师已经因为英灵战败,遗憾地退出了圣杯战争。
正当银发青年准备离开之际,惊讶地发现虎次郎身上居然有那么一些可以激活的魔术回路!
于是他留下了一本信手写成的笔记,还有一些在他看来只够进行简单魔术研究的资金。
“如果你能够有所成就的话,我就承认你是我的弟子。”
藤村虎次郎实在是个缺乏天赋的人,他用了差不多六十年,才成为了一个说得过去的魔术师。
和进步迟缓的魔术研究相比,反倒是搞黑道生意,比较符合他的天性……
十年前,他利用黑道手段,帮助艾因兹贝伦家族的御主赢得了圣杯,但那个叫卫宫切嗣的男人却把圣杯破坏掉了!
好在……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这次,一定要帮助老师的后人,将圣杯夺到手中!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一个声音从房间角落的阴影中传来。
“是的,很抱歉,圣杯不能给你。”老人注视着那个坐在阴影中的身影,丝毫不为对方强大的气势所动。
“不,没关系。”那人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士为知己者死,这是很好的事情。”
“你的意志,你的决心,我认可了。”他说,“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吧,我会帮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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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卫宫士郎的来访,柳洞一成感到高兴而且惊讶。
因为自己是魔术师的缘故,所以士郎一直都不愿意接近各种宗教场所,倒不是害怕神明会降罪,而是因为少年人内心深处自然产生的骄傲,让他对这些“虚幻的偶像”很有些不屑一顾,不过这样的想法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接近那些宗教场所。
间桐慎二和柳洞一成的关系稍稍有点差,两人既不同班也不同社团,相反慎二常常因为士郎忙于学生会的工作耽误了魔术和弓道修行找一成抗议。当然,一成明白慎二是因为关心朋友才这样做,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因此记仇,只不过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好不起来……
在一成看来,慎二这次陪着士郎来参观柳洞寺,大约是想要缓解彼此的对立,顺便劝说自己不要给士郎找太多事情。
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学生会的工作也是社会实践的重要内容!】他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待会儿无论慎二说什么,都要坚定地否决。
但慎二根本就一个字都没提到学生会。
对于两位少年魔术师来说,“圣杯战争”的危险迫在眉睫,间桐脏砚那么厉害的大魔术师,都无声无息地被人杀了,他们两个比起脏砚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现在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学生会!
在柳洞一成的陪同下,他们把小小的柳洞寺里里外外转了个遍,各个所谓的“景点”一一看过去,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小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慎二暗暗皱眉,索性把话题引向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柳洞,我记得这座山上有个溶洞,对吧?”他若无其事地说,“相比起寺庙来说,大自然的伟力不是更值得去观赏吗?”
“那个溶洞?”一成疑惑地说,“只是个很小的山洞罢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底,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我不觉得它值得花时间去看。”
“知道为什么我很受女生欢迎,而你就要差不少吗?”
“这种事情我才不感兴趣呢!”
“差距就在于,我能够随时随地从身边发现浪漫。”慎二竖起一根手指,神神秘秘地说,“我们身边并不缺少浪漫,缺少的是发现浪漫的眼睛,而我们都知道,女孩子们对于‘浪漫’从来都是毫无抵抗力的~”
这句显然是鬼扯的话偏偏很有说服力,因为间桐慎二的确是以相貌帅气、为人浪漫、富有诗人气质而著称的大众情人。
柳洞一成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疑惑、不相信、猜测、恍然大悟……各种各样的表情犹如走马灯一般在那张白皙的脸上闪过,最后他装成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故作镇定地说:“我可不相信浪漫什么的,想去看的话轻便吧,但我可不能在节假日随便离开寺庙,因为我好歹也算是导游。”
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一条平坦的小路:“顺着这条路过去,转过一个山角,就能看到那个溶洞……说实话,我真的看不出它有什么浪漫可言……”
那地方有“浪漫”才真见鬼呢……呸呸!那地方本来就是见鬼的……不是见了鬼,当初老虫子怎么会跟别人搞那种一看就觉得很脑残的研究?还圣杯战争呢,脑残战争才是!】慎二心中腹诽着已死的脏砚,脸上依然很随意地笑着,跟一成道别之后,就带着因为不擅长伪装,一直都在“观看风景”的士郎前往溶洞。
“慎二,我觉得咱们可以直接潜入,不用花那么多时间……”路上,士郎忍不住说,“何必要在庙里转半个小时?”
“这是规矩——士郎,等你在魔术师圈子里面混久了就明白,很多时候,‘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慎二淡淡地说,“我并非墨守成规的人,但除非能够给自己带来比遵守规矩更多的好处,否则我宁可遵守一下规矩的。”
“我们魔术师是很强大的,但世界上强大的并非只有我们,所以为了不让大家动辄打起来,一条又一条的‘规矩’才会被制定出来。虽然柳洞寺未必还有‘守山门’的能力,但‘进入大灵脉要征得守门人的许可’这条规矩,我还是愿意花半个小时遵守一下的。”
他们走得很快,就说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已经转过了山角,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山洞,一眼就能看到底。
而在两位魔术师眼中,强烈的魔术灵光真笼罩着这个山洞。
说起来也真是奇妙,这里的魔术灵光是如此强烈,几乎比晴朗天气的冬日骄阳更加耀眼,一时间两个年轻人甚至生出了“两个太阳”的错觉,可直到那个拐角,他们依然什么都没看到,柳洞寺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寺庙,柳洞山也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
只是一个拐弯,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模样。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结界,但每当看到它,慎二的心中都会升起一丝敬畏。
这个结界是由两位魔法使联手创造:
“第二魔法的魔法使”、“朱红之月的讨伐者”、“死徒二十七祖前五位‘神话’之中唯一的人类”、“当代最伟大的魔术师”、“万花筒的大贤者”、“平行世界的旅人”、“魔导元帅”……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所拥有的这一个个头衔,都是用敌人的血肉和恐惧堆砌起来的!远坂家的先祖远坂永人,和间桐脏砚并驾齐驱的大魔术师,仅仅是他一个并不出色的弟子而已。
和泽尔里奇相比,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这个名字就比较不那么显眼,甚至大多数的魔术师都不曾听说过,但“第三魔法的魔法使”、“冬之圣女”、“大圣杯的制造者”……这些称号,在真正明白冬木町圣杯战争为何物的人看来,丝毫不比泽尔里奇逊色!
每当看到两个太阳降临人间的这一幕,慎二都会暗暗告诫自己,他只是个普通的魔术师,并不是什么不死小强或者天命主角,在这个危险的月世界里面,能捏死自己的强者虽然不敢说一抓一大把,但真真切切是很多的,所以在魔术师的圈子里面一定要低调,尽量别引起那些强者们的注意……所以他特别喜欢“杀人灭口”这种简单粗暴有效的保密手段。
但是低调不代表没个性,恰恰相反,他间桐慎二,一直就是个很有特色的人。
“穿过结界,我们就真正进入了冬木町最重要的地方,来到了‘圣杯战争’的核心所在……”慎二抢先两步,来到结界之外,面对着士郎做了个酷似管家的弯腰致意动作,“现在,请随我一起前往真正的‘魔术师’世界吧。”
——————
魔术是很神奇的,间桐慎二一直就这么认为。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从“根源”中流出——这个“根源“仅仅是一个概念,并不指某个具体存在的事物——类似于东方“道”的概念——从根源出发,抵达各种各样“现象”的方法之中,大多数是人们熟悉的,比如物理、化学等等常规手段,这一部分被称为“常识”,而与之对应的自然就是“非常识”……
所有“非常识”的手段,都被称之为“魔术”。
或许第一次接触“魔术”的人,会为它的超自然而感到迷惑,但作为一个勉强也算资深的魔术师,慎二很清楚所谓的“魔术”其实只是以“精神”为动力的“科技”而已——或许有朝一日人类科技发展到能够使用精神能量的时候,“魔术”这个概念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但这完全无损于魔术的神奇!
正如科学家们会因为某些现象、实验和公式而着迷,甚至有人用宝石来比喻一条数学公式……越深入研究魔术,就越感觉到魔术的神奇和美妙,犹如猫王之于毒品,张伯伦之于女人,真是一日不可或缺,难怪明明魔术研究极度危险,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魔术师都死于研究中发生的各种事故,魔术师们却依然沉迷于此,无法自拔。
比方说,他眼前那瑰丽的景色!
平常只是细小光点的魔术因子在这里汇集成一道道闪烁的溪流,在空中缓缓流淌,魔力的溪流互相交织,组成奇异复杂的魔法阵,散发出令任何一个魔术师都为之心醉的芬芳——不是肉体能够闻到的气味,而是另灵魂都要沉浸于其中的魔力气息。
在魔法阵的下方,是一个翠绿色的小水池,只有百来平方,却散发出远远超过魔法阵几十倍上百倍的魔力!
那是当然的,因为这魔法阵其实就是将堪称世界级的冬木町灵脉聚集起来,汇集到下方的水池之中。
这个虽然很小却深不见底的水池,才是冬木町圣杯战争之所以比发生于世界各地的“圣杯召唤”更加神奇,真正能够触及根源,引发奇迹的原因!
“那个池里的水……”一直以灵体状态跟随在慎二身边的caster忍不住现身出来,语气热切地说,“可以带一些走吗?”
回头看去,向来沉静淡定的她,此刻眼神中满是希冀,犹如神话中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时候一般。
“不许靠近!”慎二注意到士郎的从者berserker也现出了实体,眼神和caster颇有几分相似,立刻用最为严厉的语气大叫,“那可是两位魔法使构筑的结界,你们以为会一点防御措施都没有吗?”
“我可以来一发天神烈破……”berserker喃喃自语,甚至连魔法杖都拿了出来。
相比起纯粹由魔力构成的英灵,血肉之躯的人类对于这种强烈魔力的抵抗力要好上许多,所以士郎及时抱住了来自很多年后的“女儿”,阻止她被那股魔力诱惑,做出一些不明智的事情来。
“我们眼前的水池下面,就是‘大圣杯’,被召唤出来的英灵一旦被杀死,首先会被储存进‘小圣杯’,然后在魔力储备充足之后引发大圣杯的共鸣,和这里几十年积累的魔力汇集,化作强大的魔力流,冲破现实的屏障,开启通往根源的道路,实现‘奇迹’。”慎二一把拉住caster,凭借魔力强化的体力,让这个英灵无法向前一步,“如果你们现在接触到它,立刻就会被吞噬,和战败被杀一模一样。”
“那么……master你可以去……”
“不要胡思乱想了!那可是大魔术等级的结界,我怎么可能进得去?”
两位英灵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汪魔力的池水,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太可惜了……”美狄亚娥眉轻蹙,满脸都是遗憾,“那么强大的魔力……”
“为什么啊!”相比成熟的女人,小女孩的反应则直接了许多,“明明看到却不能吃!早知道留在家里不过来了!”
卫宫士郎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诱人的魔力池上转开,疑惑地看着朋友:“既然有这么强大的魔力,何必再去搞什么圣杯战争?根源什么的……有什么用处?”
或许这就是“英雄”和“凡人”的差距吧……】
对于这个很英雄好汉,却完全不像魔术师的问题,慎二也只能苦笑。
“我也不想打的,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他长叹一声,仔细观察着魔法阵和下方的魔力池。
看起来一切正常。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两位魔法使设下的结界,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破坏的。唯一一个有魔法研究能力的英灵在我这边,其他人不可能做得到……】
但他并不知道,当两个少年和各自的英灵离去之后,魔力池的下方传来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卫宫切嗣……你从火海里面救出来的那个孩子,终于走上了和你同样的道路啊……”
——————
柳洞寺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阁楼。
这是仿照中国寺庙结构中“藏金阁”而修建的,但这座阁楼里面却没有任何经书,空荡荡四壁徒然。
柳洞寺的主持正在这座空荡荡的阁楼里面,倚窗而立,注视着远方。
从这里看去,恰巧可以看到山路尽头那个小小的洞穴。
他看着两个年轻人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一会儿又并肩走出来,仿佛在空中突兀出现一般。
“圣杯战争……不是才刚刚过去十年吗?”这个年近半百的俗家僧侣沉吟着,眉头紧锁。
“每一次圣杯战争,都造成巨大的破坏,上次更是将市中心一大块地区完全夷为平地,火海之中只有一个孩子幸存!”他自言自语,话音中有掩盖不住的愤怒,“为什么要容忍这种伤天害理的仪式一再举行?难道说为了追求至高的智慧,连身为‘人’最起码的慈悲心都不顾了吗?”
但是,他无能为力。
从第三次圣杯战争之后,佛门就不再在柳洞寺驻扎拥有法力的高僧。
“反正只是一群被执念妄想冲昏了头脑的可怜人罢了,冥冥之中自由报应。”决定这件事的大僧正当时如此说道,“我们佛门中人,不应该牵涉到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之中去,但当初答应那位长者的事情也不能不做……”
所以,柳洞寺就多了一些单纯的“旁观者”。
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是旁观和记录,并且在有人要破坏大灵脉的时候,通过很久之前留下的法器给一个老人传信。
这就足够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一切生死聚散,都有因果。”用这句显然是扯淡的话劝解自己,“旁观者”合上了窗户。
“南无……”
——————
“你的master究竟是谁?居然连圣杯战争基本的原则都不遵守了吗!”远坂凛怒不可遏地大喝,“光天化日之下就来袭击,你们知不知道会造成多么严重的破坏!”
手持鲜红长枪、蓝衣蓝发的英灵沉默不语,只是冷然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红衣英灵。
“凛,退后一点,这家伙很危险。”archer说道,“从他的武器看来,应该是lancer职阶,而lancer大多是懂得‘投掷’的……”
深知在战斗方面自己只是个新手菜鸟的远坂凛立刻后退了几步,考虑了一下,取出两枚宝石,激发蕴含在里面的魔力,将其化为缠绕在自己周围的无形之盾和疾风之壁。
圣杯战争真是太烧钱了!召唤英灵要花钱,战斗更要花钱!这还没开打呢,就消耗了两枚宝石——要不是之前做手术兼职攒了不少钱,只怕远坂家的全部财产甚至都坚持不到圣杯战争结束!】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那个头发犹如海藻一般,轻浮而风流的男子所说过的话。
“圣杯战争是人力、财力、精力和魔力的全面对抗,我不否认你是天才,也承认你的确非常刻苦,但是靠着这么一个几乎已经是空壳的远坂家,你以为真的能负担得起和六位御主之间一场又一场的死斗吗?宝石魔法可是烧钱的哦!”
不要被他动摇!既然站到了圣杯战争的战场上,我所要做的全部事情就只有一个——夺取最终的胜利!】
老实说,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战斗。现在是上午十点,虽然时值周末,但学校里面多少还有些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比方说体育类社团,就正在为了明年春天的运动会而作准备。在这种时候,在学校的天台上战斗,很容易波及无辜。
虽然她已经在周围使用了驱人的魔术,能够确保普通人不会靠近这里,但两个英灵打起来的话,肯定是天上地下到处飞,没准这一秒钟在天台,下一秒钟就去了操场……
可恶!究竟是哪个混蛋完全罔顾他人的生命啊!让我找出来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而就在此时,一直对峙的两位英灵终于动起手来。
黑白双刀和鲜红长枪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轨迹,却很少触碰到一起,两位来自神话或者传说中的英雄一边尽量躲开敌人的进攻,一边毫不留情地将武器朝着敌人要害招呼,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身影就变幻了数次。
远坂凛用魔术强化了自己的动态视力,勉强跟上了战斗的节奏,但她能够做的也只是“看”而已。
如果把身体也强化到那个地步的话,如果让四肢以那种速度和频率运动的话,一两秒钟就会崩溃吧?
毕竟,那可是两位战斗型的英灵!
人类的魔术师体质大多虚弱,虽然她在里面算是极少数体质过人的佼佼者,但和身经百战的英雄们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
或许……有机会的话可以试着和caster较量较量近战,彼此都是魔术师的话我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蓝色和红色的英灵激烈地交战着,双方的速度和力量都超出了人类的想象,武艺更是足以让任何自称“剑圣”、“大师”的人惭愧得终生不敢言武,但正因为彼此都一样的出色,这场战斗反而陷入了僵持。
渐渐的,双刀和长枪开始接触。
一开始是偶尔一下,后来是断断续续。
远坂凛并非不懂武术的外行人,实际上她对于八极拳很有心得,称得上是个小小的武术达人,所以她很清楚,之所以双方的武器开始接触,是因为彼此都无法保持刚开始战斗时的那种高度集中,不得不稍稍减少一些在“闪避”方面的注意力。
虽然兵刃相交会影响出招的精确,但在实力相当的对手之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需要给archer一些帮助吗?使用加速的魔术?或者直接攻击对方?他不会因为这有违骑士道精神而生气吧?】
远坂凛并非不想给archer提供援助,但战斗如此激烈,双方的位置不断交换,她无法保证自己的魔术能够准确击中目标,无论是攻击还是辅助都很为难。
何况……如果对方是身为“三骑士”之一的lancer的话……那应该会有“对魔力”这项职阶特技,即使只是c级的对魔力,也足以让所有快速型魔术失去作用。
如果使用令咒的话……但仅仅是第一场战斗,就要消耗仅有三枚的宝贵令咒吗?】
使用令咒的话,的确可以短时间内强化archer的能力,让目前和lancer打得不相上下的他取得优势,但这样真的能保证消灭对方吗?
考虑再三,她还是放弃了使用令咒的打算。
既然archer看起来不会输掉,那么不如就先维持着这样的战况吧,万一杀敌不成,反而逼得对方英灵大肆破坏,那就糟糕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考虑的还是如何减小损伤的问题。
“砰!”随着一声猛烈的金属撞击,正激斗不休的红蓝两色身影骤然分开,archer退到自己的master面前,小心戒备着对方可能的偷袭。
“刚才那个女孩召唤你的时候,说的是‘archer’?”蓝色的英灵不满地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能打的‘射手’啊!这让我这个正儿八经的‘枪骑士’情何以堪!”
其实我也一直很奇怪这件事,以一个射手而言,archer的近战能力未免强得过头了一点……】
“不过没有关系,反正就要说再见了。”lancer将鲜红的长枪举起来,摆出一个突刺的动作,“你的心脏,我收下了!”
听到这句话,身经百战的archer立刻知道不好,他双刀交叉,护住胸前,自己则尽可能地贴近凛,用身体充当盾牌。
使用埃阿斯之盾吗?如果真的是那件宝具的话,什么盾牌都没有用的!】
“刺穿死棘之枪!”
话音未落,一道妖艳的红光直奔他的左胸飞去。
投影!吴王僚的护心镜!】
一面青绿色的古铜镜出现在他的胸前,仅仅以毫厘之差挡住了这一击。
不对!】
没有预想中的冲击,这反而让他有了更加糟糕的猜测。
顾不得正在战斗,他连忙回过头去,却看到了自己的御主惊讶地捂着左胸。
少女纤细的手掌根本盖不住,鲜红的液体正从那个凄厉的伤口中喷涌出来,他甚至感觉到脸上和身上被那温热的液体浇了个遍。
太可笑了——我——居然在第一场战斗就——复兴远坂家——一切都结束了吗?】
满怀着惊讶和不甘,远坂凛的意识滑入了黑色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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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真是神秘莫测!”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妹妹,慎二不禁有些感慨,“远坂家的魔术刻印,最终竟然还是由她来继承了……”
“这个……不会有危险吧?”士郎注视着樱左肩那个还在闪烁红光的魔术刻印,担心地问。
要说危险性当然是有的,毕竟樱曾经被脏砚用魔术改造过体质,虽然时间不长,但终究也让她天生的远坂家血脉发生了变化,更多倾向于间桐家,这使她对于远坂家魔术刻印的适应性不够完美,对于魔术来说,这很可能意味着死亡。
可即便如此,樱也坚持要继承远坂家的魔术刻印。
“我对那个家族并没有任何归属感。”她说,“可复兴远坂家是姐姐毕生的愿望,我能够为她做的,也只有帮远坂家把这个魔术刻印传承下去。”
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年长她一岁的姐姐静静躺在冰棺之中,已经冰冷的脸庞上,依然留着生命最后时刻的不甘和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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