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德推断,郑利君之所以平素和这个独立潜伏小组并无什么联络,并非郑利君不重视陈默小组。
恰恰相反,在这位军统上海区区座的心中,陈默独立潜伏小组应该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理解为郑利君将陈默小组视为紧急情况下之隐藏力量。
就譬如此时此刻,上海区有多支单位被破获,郑利君不可能没有觉察到出问题了。
在这种情况下,相比较混乱的上海区内部,这个上海区独立潜伏第二组正因为其独立性,反倒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苏晨德是倾向于认为正如重庆方面给电讯一组的电报中所言说那般,郑利君是很可能来此地和陈默小组汇合的。
自己太急躁了,动手早了!
也许,晚上几個小时,甚至是稍晚半小时,十分钟动手,郑利君已经落入彀中了呢……苏晨德现在是越想越是懊恼。
“电话是谁打给你的?”苏晨德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陈默。
陈默被绑缚在木架子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身上已经被皮鞭抽的不成人样了。
陈默小组是独立潜伏小组,这个小组和上海区其他单位并不发生横向联系,故而,在心急提前抓捕陈默小组、导致没有能够顺利抓获郑利君之后,实际上陈默以及陈默小组的价值大大降低。
不过,苏晨德还报以期望,他盯上了这位化名黄灿亮的陈组长在被抓获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
派尔德商社的电话铃声响起,随后大白天的商社的亭子间的窗帘被拉上,也正是这些古怪促使苏晨德下令动手抓人的。
陈默的三名手下,一个人死咬着不招,已经被杀鸡儆猴的处死,另外两人又惊又怕、没有能够扛住拷打,招了。
其中乔二是陈默的亲信,从此人的口中苏晨德掌握到一个重要情况:
陈默接到了那个电话,然后就脸色大变,说上海区出事了,吩咐手下将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藏好,以应付巡捕可能的搜查,同时做好撤离准备。
从这个电话,苏晨德判断陈默小组和上海区之间是存在某种秘密联系渠道的。
这个电话的目的,看似是向陈默小组示警,告知其上海区出事了。
但是,在苏晨德看来,这更像是在通知陈默小组做好准备:
一旦上海区情况糟糕,郑利君将启用并且直接领导陈默小组以应对紧急形势。
如此,苏晨德认为通过那个电话,有可能顺藤摸瓜抓获郑利君。
去电报厅查勘的结果反馈回来了,电话是在一个公用电话厅打出的,电话员并未留意打电话之人的长相。
因此,想要从电话厅搜查打电话之人这个渠道不通。
不过,苏晨德认为陈默必然知晓打电话的是谁,故而,只要陈默开口,抓住此人,就有希望捕获郑利君。
呸。
陈默抬起头,一口血水吐在了苏晨德的脸上。
“打!狠狠地打!不见棺材不掉泪!”苏晨德气急,暴跳如雷。
沾了盐水的带刺皮鞭抽打在陈默的身上,这个广东韶关怀化董塘镇的身高四尺九寸的小个子汉子并未有丝毫求饶,甚至没有惨叫,他慷慨高呼:
烽火遍神州,何惜项上头!
……
“内藤君?!”程千帆惊呼出声,他惊诧的看向今村兵太郎,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很快,程千帆的面孔阴沉,他咬着牙,点了点头,“内藤小翼!是他!我早该想到的!”
今村兵太郎心中明了,从宫崎健太郎刚才的反应便可知,健太郎心中对内藤小翼一直恨意难消,现在,得知这次被跟踪的幕后主使还是内藤小翼,这股恨意终究是再也无法遏制了。
当然,今村兵太郎还有几分欣慰,健太郎对内藤的恨意可见,但是此前却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没有去报复内藤,可见健太郎对他这个老师的尊敬和忠心。
“这件事内藤做错了。”今村兵太郎表情严肃说道。
事实上,当得知幕后主使是内藤小翼,内藤的目标依然还是宫崎健太郎,今村兵太郎是愤怒且无比失望的。
他宁愿这次是红色国际日本方面盯上他,也不希望看到内藤阳奉阴违,违抗他的命令暗中继续针对宫崎健太郎。
“老师,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内藤君的行为。”程千帆面色愤怒,声音提高,话语更多了焦躁,或者说是躁动悲愤。
他看着今村兵太郎,语速很快,“我知道内藤君为何会盯着我,他认为长友老师的死责任在我,但是,那件事特高课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是特务处刺杀长友老师,真要追究起来,我中枪受伤也是受到了长友老师的连累。”
程千帆拍了拍额头,露出愧疚不安的神情,摇摇头,“老师,我并非是对长友老师不敬,只是在阐述……”
“我明白,我明白。”今村兵太郎拍了拍宫崎健太郎的肩膀,“健太郎你素来尊师重道,我知你。”
程千帆双目泛红,面露感动、情绪激荡之色,深深鞠躬,“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师。”
今村兵太郎叹息的点点头,虽然健太郎的身上也许有很多小毛病,但是,健太郎对他这个老师可谓是一片赤诚之心,他很满意。
“特高课方面关于长友老师遇刺之案的卷宗,我相信内藤君不可能没有调阅过。”程千帆悲愤摇头,“我不相信内藤君不知道其中真实情况,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还始终误会我,揪着我不放。”
说着,程千帆的语气多了几分凌乱之中的悲怆,“是的,长友老师在我的面前遇刺,客观的说,没有能够保护长友老师,我是有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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