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辟蹊径,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不着痕迹的投其所好——顺着今村兵太郎的研究成果入手:
重点围绕汪填海的性格作为话题。
……
“这样一个没有果敢的政治决心,同时又多愁善感的文人政治家,帝国真的能够完全相信吗?”程千帆皱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师您也说了,这个人有着单纯的可笑的浪漫主义灵魂——”
他看向今村兵太郎,“我的感觉就是,这个人真的认为他组建了新政权后帝国就会让出占领区。”
“健太郎,我很欣慰你能够想到这一层。”今村兵太郎微微颔首,“你的这种感觉是对的。”
他轻笑一声,“事实上,对于汪填海,帝国一开始是非常不信任。”
从今村兵太郎的侃侃而谈中,从一位日本高级外交官的口中,程千帆近距离捕捉到了日本人,或者说日本内阁、外务省对于汪填海的矛盾态度。
而这种矛盾态度,其中最尖锐的一点就是:
没有足够信任。
首先是日本人对于汪填海提出的组建的新政权本身的怀疑。
今村兵太郎的讲课,认真聆听的学生有着自己的理解:
日本人一直对汪氏正在筹谋的新政权的性质是纠结的。
许是因为日本人本身喜欢搞“阴谋诡计”,当然,他们自己认为此乃大国谋略。
时至今日,在日本内部依然有一个声音,他们甚至怀疑汪填海叛逃、另立中央的行为是不是阴谋:
此是否是汪氏一个和常凯申串通的阴谋?
或者说,从一开始,外务省内部一些人就对此抱有深深的怀疑态度。
而从今村兵太郎的口中,程千帆得知,岩井英一对此也是有疑惑且保持警惕的。
岩井英一甚至还特别同影佐祯昭进行了一次会晤。
而一直和汪填海保持密切联系的影佐祯昭甚至也承认,‘帝国部分人士之担心’“未尝不可能”。
“老师您认为汪填海和常凯申合谋的可能性大吗?”程千帆给今村兵太郎的茶杯续水,讨教问道。
“没有答案。”今村兵太郎摇摇头,“也许有,也许没有。”
他的表情是凝重的,“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这个庞大的国家有着悠久的战争史,战争伴随着谋略,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有没有……”程千帆给自己的茶杯也续了水,随口说道,“查一查就清楚了。”
今村兵太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宫崎健太郎的话令他心中一动。
他的研究报告偏向于学术性,如果要取得进一步的突破和价值体现,倒是可以在具体实际上下一番功夫。
……
法租界,爱棠路,三百一十三号。
这是一处公寓楼。
三楼三零六房间。
车璐旺连续咳嗽了几声,他起身打开了门窗。
几个人正在打麻将,又都是老烟枪,房间里烟雾缭绕,实在是有些呛人。
“六饼。”祖英柏摸了一张牌,用手摩挲,又扫了一眼自己的麻将牌,郁闷的将这张牌扔了出去。
“糊了!”嘴巴里叼着烟斗的李万茂将麻将牌一推,搓了搓手,哈哈大笑,“阿拉等的就是咛这张牌。”
说着还冲着祖英柏面前看了一眼,“没钱啦?”
祖英柏也不说话,他直接从兜里摸出一张信封,朝着桌子上一拍。
车璐旺瞥了祖英柏一眼,他认出来这信封,立刻便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刚发下来的经费,确切的说是祖英柏的行动大队四分队的活动经费。
不过,车璐旺并未多说什么。
他只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李万茂。
李万茂是上海区的督察长,别看他车璐旺现在挂着上海区特派员的身份,这只是虚衔,实际上上海区的老大是李万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万茂这个督察长的权利比上海区区长郑利君还要大。
李万茂吸了一口烟斗,舒坦的叹口气,似是没有看到祖英柏拍在桌面上的信封一般。
而坐在李万茂右侧的俞正则嘴巴里叼着烟卷,对此也是视而不见。
李督察长都不说话,他这个行动大队队长多管闲事做什么,而且,祖英柏是他的手下,素来对他孝敬有加。
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前任上海站站长王鉄沐的前朝余孽,俞正则现在在上海区内部的地位有些尴尬,上海区区长郑利君是用他却并不信任他,故而他正在积极向李万茂靠拢,自然一切以李万茂马首是瞻。
要不然,他闲得慌陪李万茂打牌,还频频点炮?
……
俞正则的嘴唇动了动,烟灰飘落,嘴巴里嘟囔着一句,“姑娘们怎么还没来。”
麻将都已经打了三圈了,陪打的姑娘们还没到,他有些不满了。
“不用等了。”李万茂瞥了俞正则一眼,“我没让过来。”
说着,他一只手慢悠悠却娴熟的摆牌,右手将烟斗取下搁在了桌上一个象牙制的斗盘上,扫了一眼另外三人,淡淡说道:“玩玩麻将可以,女人嘛,就算了。”
“是的。”车璐旺立刻附和说道,“闲杂人等,还是尽量远离为妙,日本人的鼻子灵着呢。”
说着,他抄起毛巾擦拭了额头的汗水,“我可是在重庆都听说了,那位薛先生手里那帮蠢货,就是找女人打麻将的时候被日本人一锅端的。”
说着,他笑了,“戴老板听说这事,骂薛应甄的人不愧是蠢货。”
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戴老板的晚饭都多吃了两碗呢。”
众人哈哈大笑,俞正则甚至险些笑岔了气。
对于军统而言,没有什么比聊中统的笑话最快活的了。
笑话中统,这是政治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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