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拒马。”雷重小声说道。
雷重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给小懒听到了。
“你说什么?”小懒指着他问道,“你再说一遍。”
阎柔和张郃闻声抬头向他看去。雷重胆怯地看了他们一眼,嘴里嗫嚅了两句,声音更小了。
“你说大声一点。”阎柔笑道,“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办法管用,可以让无数的兄弟活下来,可以让李大人从容地指挥大军击败鲜卑骑兵,可以把鲜卑人赶出六盘山,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及,大胆地说。”
雷重想起死去的战友,胆气蓦然一壮,站了起来,“我们可以用拒马迎敌。”
“拒马?”阎柔、张郃和小懒彼此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周围士兵的议论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拒马,对于士兵们来说,太熟悉了,可以这样说,只要有军营的地方,就有拒马。所谓的拒马,就是用三根长木、多根短竖木,按一定的规则捆绑扎成的三角型器物,其中一排竖木较长,斜刺前伸,顶端削尖,摆在营门前或寨栅前,专门用于阻挡敌人骑兵的冲锋跨跃,所以这东西又叫“拒马”。一般大军扎营的时候,为了预防敌人袭营,都要在大营四周设置几十步距离的拒马阵。
“你坐下,坐下。“阎柔冲他招招手,笑道,“你能仔细说说吗?”
雷重舔舔嘴唇,想了一下,说道:“我过去是黄巾军。在广宗的时候,我们的大军和北军打仗,吃了北军长水营的许多苦头。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用拒马在大军阵前摆下了一个大大的拒马阵,结果长水营被我们杀得大败。”
“哦。”阎柔愈发感兴趣了,他兴奋地说道,“你们用拒马阵打败过长水营?太好了,你快说说,你们是怎么打败长水营的?”
“我们在适合骑兵冲锋的开阔地上用大小不一的拒马,摆成一个个的方阵,这些拒马方阵有高有矮,交差错落,前后不一。这样原本开阔的空地,就变成了由无数个拒马方阵组成的蜿蜒崎岖,曲里拐弯的拒马大阵,而我们的士兵们则躲在拒马阵里待机而动,伺机杀敌。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要想进阵攻击,就必须在拒马阵中穿插迂回,都要遭到来自前后两个方向的同时攻击。”
雷重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当时长水营想攻进拒马阵,毁掉我们的阻击阵势,但他们的骑兵在阵内施展不开,结果被我们的弓箭兵、长矛兵和手刀斧手杀得鬼哭狼嚎,狼狈而逃。他们一撤,我们就随后掩杀。等到长水营重整队形再次杀来时,我们就跑进拒马阵,引诱他们来攻。如此反反复复,终于把长水营打跑了。”
“这么有效?”小懒不相信地说道,“那你们在幽州和冀州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用这种办法对付我们的风云铁骑?”
雷重惨然一笑,低声说道:“他们都死了,后来都死了,没有人知道我们用这种办法打败过长水营。”
“长水营只有五千人。”张郃问道,“但现在鲜卑人有三万人,而且还会越来越多,假如拒马阵被攻破了呢?”
“我们还有巨盾和巨矛。”有个士兵大声叫道。
“方阵也被攻破了呢?”张郃接着问道,“这几次大战,我们都有方阵被攻破了,方阵一破,兄弟们就只有等着挨宰。”
“不,还有办法。”雷重说道,“我们可以用士兵搭建拒马阵。”
“用人做拒马阵?”阎柔惊奇地问道,“以战阵迎敌?”
“在子秀山大营训练的时候,我看见麴大人的西凉步兵都在练一种专破骑兵的阵法,他们把盾牌兵和长矛兵放在前面阻击敌骑的冲击,用弓箭兵在后掩护射杀,再以刀斧手砍杀马腿。”雷重说道,“西凉步兵的阵法虽然可以有效杀伤敌人的骑兵,但自身伤亡非常大。我和北军的越骑营打过战,他们打仗的时候都以战阵迎敌,进退有据,所向披靡。我觉得他们的战阵非常合适击败骑兵。”
“北军的越骑营过去都是出塞攻打匈奴人的汉军主力,他们屡次击败匈奴骑兵,战无不胜,所以才叫越骑营。他们过去在塞外行军作战时经常遭到匈奴骑兵闪电般的袭击,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利用随军车辆布置车阵阻击敌人,往往损失惨重。后来他们想了一种不依靠车阵就可以在野外有效对付骑兵的阵法。”
“此战阵以‘什’为一阵,只要上官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即在什长带领下,以‘什’建阵。战阵面对敌骑方向,前三名士兵席地而坐,将长枪末端顶在地上,两膝夹紧,双手紧握,枪尖斜刺向一人高的前方,形成拒马;中间也是三名士兵,他们用跪姿紧贴其后,双手紧握长枪,未端夹在腋下,枪尖直刺前方约一人半至两人高处,这样布阵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敌骑的前冲和跨跃;而站在最后一排的三名士兵,则持弓放箭,负责射杀正前方及左右两侧的敌骑。什长负责指挥阵势运转。”
“每个战阵间距一到五丈,各阵错落布置,虽然零散却井然有序。如果战场上有几十到几百个这种小阵,就可以迫使敌骑在这些小阵中来回乱窜,失去强悍的攻击力。”
“越骑营曾以这种战阵无数次击败过匈奴人,我们也一定行。”
张郃连连点头,“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年在冀州战场上,我也看见过北军步兵使用过这种战阵。你怎么知道它叫拒马阵?”
“它不叫拒马阵,这名字是我随便叫的。”雷重恨恨地说道,“我有成千上万的兄弟死在这种战阵之下,我当然对它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种战阵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用于实战,但明天我们就要迎敌,说了也是白说。”阎柔挥手说道,“明天我们用拒马阵迎敌,命令士兵们,连夜赶制拒马。”
“你叫什么名字?”阎柔忽然指着雷重问道,“你可以做军司马。”
雷重苦涩地一笑,躬身回道:“小人叫雷重。”
“好,我记住了。”阎柔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不死,这套战阵就由你领军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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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薄落谷的山路上,阎柔带着二万多士兵正在一路飞奔。
士兵们有的两人合抬一根巨型长矛,有的驮着四五尺长的树干,有的背着成捆的草绳,健步如飞。雷重和战友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根手臂粗的削尖树干,奋力奔跑在山岭上,大汗淋漓。
“老雷,这拒马管用吗?”后面的士兵气喘吁吁地问道。
“管用。”雷重叫道,“这次定要把鲜卑人杀得屁滚尿流,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老雷,如果我们打赢了鲜卑人,你的功劳最大。”
“我不要功劳,我只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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