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岭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好象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美丽而又非常的宁静。
李弘慢慢地走在草地上,来回踱步,心里委决不下。
提脱的部队就在五十里外的柏岭,到了早上,一旦侦察到汉军的踪迹,他的部队轻装疾行,随时可以追上来。汉军带着这么多东西走,速度缓慢不说,而且还会严重影响部队的机动性。双方一旦接触,就是一场大战,根本难以避免。
部队从昨天黄昏开始连续行军,到现在都没有休息,士兵们已经很疲劳,如果要进行一场血腥厮杀,体力上恐怕难以保证。此地都是丘陵山区,大家地形不熟,而且也不合适骑兵展开队形。如果和敌军纠缠在一起陷入混战,伤亡一定巨大。
虽然提脱的部队昨天在白桦谷打了一战,但他以六千人围攻两千人,在占据绝对优势之下,部队的伤亡不会太大,士兵的体力消耗也有限,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在柏岭休息了一个晚上,部队的战斗力已经基本恢复。如果他们看到自己辛苦了三四个月的成果被洗劫一空,其愤怒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和其对战,的确不利。
玉石,伍召一班军候飞马而至,射璎彤,射虎,恒祭,鹿欢洋随后也赶到。
李弘立即征求他们的意见,是战还是不战?若战,就是一场苦战?若不战,则用不战的办法迎敌。
出乎李弘的意料,大家一致要求在恒岭和敌人决战一场,死亦不惜。
“大人,这次外族入侵,在卢龙塞开始,是我们卢龙塞的边军打响的第一战。今天,我们在恒岭结束,由我们卢龙塞的边军完成最后一击,想想,这是一件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大人难道不激动吗?”
小懒大声喊道。
李弘的心突然剧烈地颤栗起来,他想起了田静,想起了姬明,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
“你看看,看看这支边军,卢龙塞的老战士还有几个?大人,报仇哇!”小懒再次吼叫起来。
里宋,郑信,田重的眼眶湿润了,一个个战友的音容笑貌象闪电一样从脑中飞过,他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此战之后,很难再有机会讨回血债了。
“打。”玉石吼道,“我们八千人,狠狠地杀他一场,也让胡人知道,汉人的疆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大人,大燕山的兄弟已经在渔阳去了一半,今天,就让另一半葬在这里吧。这地方风景不错,是个埋骨的好地方。”胡子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李弘悄悄转身,伸手抹去眼泪,心里涌起誓死一战的决心。
他望向射璎彤,射虎。射璎彤二十多岁,容貌清秀,射术高超。他和弃沉一样,都不爱说话,但他比弃沉显得更内向一些。他看到李弘询问的眼神,立即拉着射虎单腿跪下,大声说道:“舞叶部落已经发过誓,只要大人吩咐,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李弘赶忙把他们兄弟拉起来,用力拍拍两人的肩膀。
恒祭和鹿欢洋对视一眼,也单腿跪了下去。
恒祭沉声说道:“大人拯救白鹿之恩,今生今世难以报答。临行前,大帅说了,一切以大人马首是瞻,誓死相随。”
李弘俯身把他们拉起来。
“好。今日血战恒岭。”
提脱真正愿意撤军的原因是因为黑翎王要对付他。黑翎王不动声色的召集了一万大军,埋伏在小熊山。
提脱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他买通了族内几个有影响力的大首领,相互间早就约定,只要黑翎王亲自出面对付他,和他对垒草原,他们就转而支持提脱,逼迫难楼让位。难楼老了,不但胆小,而且还总是巴结汉人,奴颜婢膝,实在有辱乌丸人的脸面。
难楼联合汉军豹子部队准备对付他的秘密,提脱也知道。难楼的亲信已经有好几个都转投了提脱。新主子大方,舍得赏赐,他们当然也要尽尽心。提脱自然不会愚蠢到继续走榉山回家。但他对所有部下都说自己要走榉山回家。
他命令遄结护送车队从恒岭走,却没有告诉他自己也要从恒岭越境回去。现在双方的叛徒太多,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最安全。他虽然相信遄结,但他不相信遄结手下的人。直到白桦谷伏击之后,他带着部队往恒岭方向行军,大家心里才有数。
提脱这次入侵大汉朝掳掠的所有财物他都没有运回白鹫山,他等得就是这一天。在大草原上,不费一兵一卒,突然就把那个死老头整成一只死鳖,他想想都要笑出声。当了大王,不能没有表示,当然要重重赏赐有功之臣。这批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他躺在兽皮上闭目沉思,仔细推敲着在反叛难楼事件中可能发生的每个细小环节。他不想因为小事出错,导致功亏一篑。
大帅参矜飞步冲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遄结和车队在恒岭遭到汉军袭击。”
提脱心里一抖,浑身立即冰凉。
他猛地睁开双眼,望着一脸惊慌的参矜,问道:“消息怎么来的?”
“从恒岭逃回来的士兵说的,千真万确。汉军突然出现,遄结和他的部队措手不及,被围歼覆没,大部分士兵都做了俘虏。估计是豹子军干的。现在斥候已经出动。部队正在集结。”
提脱慢慢地站起来,神色有点紧张地说道:“这个豹子自从到了上谷战场,我们的霉运就没有间断过。他难道真有传言中说得那么厉害吗?”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的部队埋伏在榉山,怎么突然出现在恒岭?走恒岭这条路线是我们临时定下的,怎么会泄露?”
随即他摇摇头,眼睛内露出丝丝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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