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七以利诱人读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内院两棵红枣树间,三位男子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一壶米酒摆放在小桌上,旁边私塾教室中不断传来朗朗书声,缭梁不绝,直听得他们连连点头。
“还是景镇兄雅致,关起门来不问窗外事,一门心思教书育人,实在是功德无量。”一位男子,笑看对坐在中间的杨景镇,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后,连连点头。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本大学包容天下,可惜如今洋人当道,朝廷上下党争不断,竟然放任台湾自治,这治国和平天下的古训,全都没了!”另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叹了口气。
“庞兄,你我只是教书先生,育人方是本分,又何必管那些闲事呢?”杨景镇微微一笑:“况且现在东北是那位李大少爷当家,咱们守住心中这份净土也就足矣。”
“话是不错,可吾等读书教人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育人成才,出仕为国吗?”两鬓斑白的庞兄似乎有些脾性,激动道:“可你们看看如今这个天下,都乱成了什么样子,听说南方又闹起了革命党,连致休的李中堂都重新出山,被老佛爷派去了平定祸乱。
“管他呢。”第一位说话的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南方再乱,也乱不到咱们这里,那位李少爷谋夺三省虽说不义,但起码管理的还是仅仅有条,既不闹民,也不增税,反而安定乡里还清剿了匪乱,现在又修了铁路,还建了那么多工厂,还招收那些穷人入厂,保证他们一日三餐,也算是大功德。”
“不错,建工厂修铁路是好事,但贺贤弟你难道没发现吗?那些泥腿子摇身一变成了那个什么工人后,一个个张扬无比,难道将来治国就靠这些大字也不识的人吗?”庞兄怒道,似乎非常看不惯刚刚冒起来的新工人阶层。
“呵呵,靠他们治国那可不行,不过嘛,大字不识庞兄却谬言了。”贺姓男子笑道:“你可知道,那位李少爷命人招募工匠都是十六至三十五岁之间的青壮,而且他们想进场前,都还需要进行三个月那种培训课业,在此期间他们除了学习手艺外,还必须得上一种叫文化课的课业班,凡是三月后不合格的都不能招录。”
“文化课?”杨景镇头一次听说这个新词,也不禁起了好奇,问道:“那个文化课是教人识字的?”
贺姓男子点点头:“杨兄猜得不错,那种文化课恰好愚弟去见识过一次,简单,明了也不深奥,字腔正圆从勾画开始,再到辨字说词,倒真是一样不落。“
“听他们说,三个月里都必须学会两千个字,最后经过考核,若是答卷时错了超过三成,便只能继续回去在读,不然进不了厂。”贺姓男子自己说,可脸上也有些惊讶,继续道:“我虽未亲身读完三个月,但正巧隔壁有几户人家的小子想进厂,此刻都在里面,每日都在背字习词,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不过前几日考核,有两个小子没过,结果还来缠着我,让我无论如何教教他们尽快识字的办法,还给我送来了几只鸡。”贺姓男子笑道:“你们瞧瞧,昔日见着我就绕道,一见书便头疼的野小子,如今倒是反来求我了,呵呵......。”
“贤弟,你不是拿我们消遣吧,天下还有这种事情?”庞兄满脸不信,端起小酒盅抿了口摇摇头。
贺姓男子哈哈一笑:“庞兄不信也是正常,我本也不信,后来才知道缘由。”
“哦,是何缘由?快说。”庞兄也不禁被吸引了,凑近了少许。
“利!”
“利?”杨景镇和庞兄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两人不明就里的模样,引来了贺姓男子一阵大笑,喝了口酒才说道:“两位兄长虽说清闲,可也太不知道行情了,你们可知道那些工厂招人,一个月给多少工钱?”
“能有多少,一两银子顶了天了。”
庞兄刚说完,贺姓男子连忙摇手指,笑道:“庞兄猜错了,我告诉你们,私人的工厂我们不说,但只要是人家太平洋军的,最差每月也给三两银子,据说最好的一月得有七两!”
“七两!”别说庞兄了,就连杨景镇多惊掉了下巴,别的不说,太平洋军没来之前,买卖儿女还是常有发生,虽说如今禁止了,但那物价总不会变,那时一个好的小丫鬟也不过三五十两银子,若是你愿意的话,买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自己养,最多不不会超过二十两!
可现在呢?一月就给七两!老天爷,即便是三两,一年都够买丫鬟了!
杨景镇吸了口气,他总算是明白了那个利字是何意思了,就算是能进最低三两银子的厂,以五口之家算,只要一人能进,那么就够全家好好嚼谷,若是进了两人,那就能过得很好了。
难怪那些野小子会改了习性缠着要学认字!
“以利诱人读书识字!”
杨景镇苦笑一声,缓缓坐下,长叹一声:“可笑我杨景镇自以为还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种以利诱人读书识字之法,这样李大少爷!看不透,看不透啊!”
“还不止这些呢,据说进了厂工人,都按照洋人历法每天做五个时辰,六天休息一天,这里面也有一天要学认字,最严格的是那些参了军的兵士,每两天就有一次文化课和***课,听说那些教材都是李少爷亲手编撰的,而且兵士以后若是相当军官,都必须文化课过关,若是不然此生都别想再进一步。”
“竟有这事?”庞兄也是皱着眉头,但片刻后却又摇了摇头:“就算他能教会那些泥腿子和兵丁认识几个字,但那终究是小道,吾等苦读多年,依然不得其境,靠着几个月粗学又能习的多少?!”
杨景镇也是点了点头:“庞兄说的也有道理,这终究是小道,若想启民智,必须从娃娃抓起,这才是大道正途。”
“正途也有啊。”贺姓男子酒酣微醉,拍着大腿立刻说道:“我说两位兄长,你们真该出去走走了,如今那位李少爷开始推行一种叫阶段教育法,把读书分为三等,就像我等所指的蒙学,中学和大学类似,听说此刻正在各地修建校舍,正准备过完年后铺开呢,而且我还听说,那位李少爷还准备启用奖惩制度,但凡是各家各户有适龄孩子,若是不送入新学,就要处劳役,或者罚款!”
“劳役?罚款!”
“是的,一天不送孩子去,那就罚一天劳役,或者缴纳一钱银子,依此类推,若是你一年不送去,那么东北大地你将永无立足之地!”
“劳役!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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