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太庙外,桓玄骑着一匹格外高大,马腿粗壮的骏马,这匹马儿的膝盖位置,套着护膝,饶是如此,在穿着双份皮甲的桓玄那几乎如同相扑手重量的压迫下,仍然是气喘如牛。
桓玄的身后,几十个军士正匆匆地从太庙中跑进跑出,把那些七庙牌位,祭祀礼品等重要东西,拿出来,装进两辆金丝楠木打造的马车之中,桓玄的满头都是大汗,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卞范之和陶渊明骑马而至,他们的身后,跟着百余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弓箭手,胡藩也是步行相随,桓升就在卞范之的怀中,这会儿仍然睡得沉沉的,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知道。
桓玄一看到桓升,还有后面陶渊明手中抱着的另一个亡兄的儿子,他的大侄子桓浚,就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敬祖,渊明,你们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卞范之急道:“刘皇后她…………”
桓玄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听这方面的消息,他环视四周,沉声道:“众军听令,前线战事需要增援,朕现在要亲自上阵,与京八逆贼大战,留守众人,要各司其职,不得玩忽职守,否则,等朕平定逆乱之后,一定赏罚分明,明白吗?!”
四周响起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应诺之声,那些跪在太庙内外的巫祝们,个个眼神散乱,东张西望,已经开始为自己在找退路了,毕竟现在的情况,就连傻子也知道,桓玄这哪是去上阵,分明是逃跑!
桓玄的心中一阵酸楚,但脸上仍然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两条大象般粗的肥腿一夹马腹,大声道:“驾!”
这匹名叫旱地拔的坐骑,摇了摇尾巴,不甘不愿地向前迈开了脚步,忽然,它停了下来,因为一股大力,阻止了它的前进,那是有人拉住了这匹座骑的缰绳!
桓玄的双眼圆睁,他看到拉着座骑缰绳的,不是别人,正是胡藩!
胡藩的眼中尽是泪水,大声道:“陛下,前方胜负还没分出,我军的将士还在搏战,这里的八百名羽林弓箭手,都是世代忠良,可以为您效死的荆州老兵,您如果带着他们奔向战场,将士们一定会士气百倍,与敌死战的,胡藩不才,愿意为陛下先驱,率将士们奋力一搏!”
桓玄这时候终于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他的鼻子在剧烈地抽动着,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拿着自己手中的马鞭,指了指上天,一切尽在不言中:“不是朕不想战斗,实在是上天的意旨啊,若非如此,怎么会让朕的荆州大军,几天之间,灰飞烟灭,一败再败,以至于此呢?!天意如此,人力又如何挽回?胡将军,好自为之吧,有缘的话,我们还可以活着再见!”
胡藩的眼睛开始模糊了,泪水也夺眶而出,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缰绳,一个已经失去了斗志的君王,自己就是舍了这条命,也无法跟随的,他木然地退后两步,桓玄一咬牙,重重地一鞭抽在马臀之上,旱地拔一声长嘶,直接就四蹄翻飞,向着南边采石一带的方向奔去了,那里,有快船,有字画,有一千名早已留守在那里的军士。
卞范之,一脸狼狈的桓谦,殷仲文,庾颐之这些前线的败军之将,也跟在桓玄的身后,策马狂奔,几百名羽林箭手,徒步跟在这些人的马后,向着南方急奔,陶渊明叹了口气,路过了胡藩的身边,平静地说道:“胡将军,你已经尽力了,陛下说得不错,天意难违,先回荆州,再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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