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士顾不得去抖满身的尘土,倒头就跪,磕头哭道:“大王(姚苌这时候自立为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属下无能,可是,可是这下,真的没有水啊。”
姚苌的身子晃了晃,身后的人想要扶他,他一边推开了身后人,厉声道:“再给我挖,我就不信了,这三原之地,地下会没有水,几百口井,就没有一口能出水来!”
那军士叹了口气,转身带着身后的同伴们离开,而尹纬则眉头深锁,走到了姚苌的身边:“主公,现在的情况对我极为不利。上次大战,铁弗骑兵因为抢夺辎重,被秦军突袭,全部溃散,尹买将军力战身亡,我军大败,赖得营地还算坚固,勉强守住了。现在苻坚以长壕困我,我军再继续拖下去,只会越来越惨,现在军中断水,掘地井枯,若再不脱身,只怕要在这里全军覆没了!”
姚苌的眼中绿芒一闪:“尹司马,你说的这些没错,可是现在苻坚就是等着我们主动退兵,敌前撤退,士气低落,兵无战心,又加之断水几日,若离了坚固的营盘,只怕会一哄而散,秦军只要用几千老弱追击,我军便会非溃即降。这是条死路,万万不可!”
尹纬咬了咬牙:“那扔下军队,主公带着亲信和部曲,轻骑驰回岭北,再图进取,如何?”
姚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也不行,岭北各部族推举我为盟主,不是因为多喜欢我,而是认定秦国必灭,而我能带他们开创基业。现在他们的部落精锐都在这里,若是一战而灭,只怕我回岭北后,这些人就会把我绑了献给苻坚请降。此时弃军而逃,亦是死路!”
尹纬急得一跺脚:“那怎么办,留在这里等死吗?”
姚苌咬了咬牙:“只有指望慕容泓来救我们了,昨天夜里,我已让我儿姚蒿,突围去了灞上那里,找慕容泓求救,以他为人质,认他为盟主。我想,慕容泓也不是傻瓜,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苻坚,若是坐视苻坚消灭我,下一个就轮到他,就算做做样子,来个万余人马声援一下,吸引一下苻坚的注意力,我们也有机会连夜拔营逃跑。”
尹纬摇了摇头:“可现在最麻烦的是断水,已经有人渴死了,只怕再有一天无水,不等慕容泓来,我们自己就要完蛋了。”
姚苌咬了咬牙:“那就再等一天,若是上天可怜我姚苌,助我成功,那必不会绝我之路。我处心积虑谋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弄乱氐秦,起兵复国,上天一定不会这样苛责我的。传令,全军将士,除了值守营门的士兵,还有那些打井找水的工匠外,所有人随我一起,祷告上天,求神灵护佑,杀掉军中所有的牛羊,向上天献祭!”
尹纬疑道:“真的管用吗?杀光牛羊,以后吃什么?”
姚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若有天意让我军得水,自然会有吃的,若是无水渴死,就算有再多牛羊亦是何用?传令吧,半个时辰后,全军随我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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