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看着刘毅,一指在堂上安坐的刁公子,大声道:“刘毅,你身为州中从事,却在这里帮着一个连刺史都不是的人,欺负北方流民,违反朝廷的国策,究竟是什么意思?”
双方的争吵之声,就随着刘裕的这一声暴喝,渐渐地平息了下来。那些北方来的流民,以今天见过的三家人为首,都向刘裕投来了感激与期待的目光,只有孟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刘毅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刘裕,我劝你少管闲事,这事不是你一个里正所能问的!再说,我们怎么欺负这些北方流民了?”
檀凭之看着刘裕,激动地说道:“刘里正,你要为我们作主啊!我们千辛万苦,出生入死,好不容易从北方来到了江东,这一片忠心,天日可鉴哪!可不要欺负我们远道而来,无权无势,就要咱们当僮仆奴隶!”
魏咏之的三片兔唇不停地开开合合:“是啊,不是说朝廷会拿出土地安置流人吗,不是说江南有大片的无主荒地可以分给我们吗,为什么现在不给?”
刘裕的眉头一皱,看着刘毅,沉声道:“这些人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如果你们按法规办事,还会吵成这样!?”
“咱们京口可是侨置州郡,有的是土地能分给他们,为什么拿不出来了呢?”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在堂上冷眼旁观的那个刁公子,沉声道:“还有这位刁公子,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刺史,只是刺史的家人,为什么就让他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刺史之位上?刘毅,你想要攀附权贵也不能公然违反国法吧。”
几声轻轻的拍掌声从堂中响起,刘裕看向了堂中,只见刁公子一边鼓着掌,一边缓缓地从榻上长身而起(汉晋之时没有高脚家具,都是跪坐在榻上),走出大堂,缓缓地说道:“汝曹听好,此地,吾即王法!”
刘裕的双眼圆睁,大声道:“谁给了你的权力,能超过王法?”
贵公子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此物,汝识否?!”
他说着,一指身边,刁毛得意洋洋地持了一物,从堂中走出,刘裕仔细一看此物,只见其是一根节杖,竹制的杖杆,上面有一连串牦牛尾,刘裕数了数,足有三条,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作为里正,一些基本的制度规章还是知道,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讶道:“节杖?”
刁毛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那又尖又利的声音在整个庭院里回荡着:“小子,看清楚了吗?这是节杖!有这节杖的,叫持节,懂吗?见节如见天子,你们这帮乡巴佬,看到节杖还不跪,想要造反是不是?”
刘裕咬了咬牙,跪了下来,而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北方流民还是庭院中的吏员与衙役们,也都跟着跪下,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公子冷笑道:“刘裕,吾知汝乃本地豪侠之士,亦为士人之后,对你多加宽宥!汝勿真当吾怕了汝,吾识汝,汝可识得吾否?”
刘裕站起了身,看着贵公子,沉声道:“我知道你是刁刺史的弟弟,可不知道你的名字。而且,你并非刺史,为何会有天子节杖?能不能给我京口父老一个解释呢?”
贵公子看着刘裕,脸上的白粉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汝听好,吾乃刁弘,家兄乃本州新任刁刺史讳逵。”
“秦虏意欲入侵,这京口之地,拱卫京城。是以天子特诏,使家兄持节,都督京口诸军事,家兄尚有政务交接,特命吾先持节接手本州事务,体察民情,便宜从事,若有作奸犯科,抗命不从者,可持节斩之,汝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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