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被电话吵醒后不久，总统府大院里已经接连传来急刹车后的刺耳噪音。

除宋子清和陈绍宽等人外，连王正廷和慕容翰这些内阁部长都被巴达维亚的再次暴乱声惊动，纷纷赶到总统府询问情况。“发动进攻的是苏加诺的东印尼革命军，总兵力两万余，两年前起接受日军训练，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为确保万无一失，永田铁山还从东帝汶守备部队中抽调两个大队，搭乘商船，着便装携带轻武器与两日前抵达爪哇岛，混入印尼革命军中配合攻坚。所以，这是一次蓄谋良久，精心策划的偷袭，利用荷兰人的松懈，依靠当地人掩护迅速发动的夺城战！

军情局纳土纳海军监听站已经与一小时前侦听到巴达维亚港荷兰爪哇号巡洋舰发出的明码求援电报，电报说革命军攻势猛烈，三个步兵军营已经全部占领，总督兰博斯特和部分守军已经撤退到海港要塞，爪哇号和苏腊巴亚号海防舰已经奉命向岸上开火，剩余的几艘炮舰正在赶往泗水，据说那里也已经出现大规模交火......爪哇岛号传达总督命令，要求驻扎在爪哇岛之外的荷兰部队立即向巴达维亚回援，同时要求巴厘巴板油田、巨港油田、望加锡锡矿这些重要单位小心敌人破坏，做好摧毁准备！

除荷兰人的通讯外，监听站还在随后收到了新加坡要塞和金兰湾发出的加密电报，具体内容不详。在吕宋暂修的美国休斯敦号巡洋舰的无线电信号也短暂出现过。还有！今天上午十时许，五洲船运公司的海字十六号矿砂船在途径巴厘海时遭遇日本海军那智号重巡洋舰，矿砂船在遭遇后被立即驱逐，信号说他们误闯了日本海军演习区。”总统府的气氛，随着阎宝航快速翻动的嘴皮逐渐凝重。日本想南下大家早就清楚。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日军迅捷猛烈的攻击速度还是让众人很惊讶。

阎宝航合上文件前，目光看向面不改色的杨秋：“还有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日本驻巴达维亚公使，小林跻造很可能已经在交火中被炸死！”

“什么！”

“小林跻造被炸死了？”

“谁下的手？误伤还是荷兰军的报复？”

......最后这个消息，狠狠震动了在座的高级军官和部长们，连性子沉稳的宋子清都目光凝滞。这个消息太重大了！身为日本海军大将，前海相，小林跻造在日本海军内的地位非常高。如果是被荷兰人打死的话。那么日本海军必定会迫于压力公开的进攻荷属东印度，虽然这是大家最希望看到的，但如果不是荷兰所为......那么这个永田铁山就太可怕了！！

“这个永田铁山真是好心计！”大家沉默了半晌后，一个声音从旁边发出。蒋方震垂着头，脸色有些阴沉。自言自语道：“小林跻造的死，必定会激起日本上下的报复之声。这样就有三个好处！一来东条英机那些人就不得不停止争吵全力南下！二来，现在苏加诺已经在永田铁山手心里，他完全可以让苏加诺先宣布独立，然后以小林跻造被炸死一事佯装报仇要挟，趁着英国报复前把水搅浑，让苏加诺假意不敢得罪日本将荷属东印度的一些战略要地租借给日本使用！这样的话。英国想要替荷兰报仇就必须绕开日本这关，除非是英国先向日本宣战！我估计，永田铁山恐怕巴不得英国宣战，这样就能直接吞掉马来亚和新加坡。或许连吕宋和越南都逃不掉......。”

蒋方震幽幽的分析中，似乎已经认定小林跻造是被自己人炸死的。不过大家想想也觉得这个推演很正确，因为荷兰人即使知道有日本人参与暴乱，在未宣战前也不会拿一个大将来报复。苏加诺和印尼革命军更不可能了。他们现在巴结日本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去暗杀一个有重要影响力的海军大将呢？至于误伤更是笑话。只要永田铁山提前透露动手计划，小林跻造怎么会傻乎乎主动去最危险的总督府找死呢？

“好了！小林跻造怎么死和我们没关系。”

杨秋摆摆手，此时此刻或许他是最开心的人了。日本终于南下了！巴达维亚的消息，让他从里到外都大松口气。要知道，当年为获取欧美的工业援助和生产资料，从无到有把工业发展起来，他公开承认凡尔赛体系，承认英法霸权，许诺不扩张不要殖民地。但这个许诺，帮助英法将凡尔赛体系稳住了近二十年，但却让自己在对外事务中束手束脚。为打破僵局，也为了让这个民族获得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在承诺不能改，国体不能变的情况下，他比任何人都梦想今天这个日子！之前他甚至还偷偷想过，要是日本还不南下，干脆支援日本几艘军舰和原材料，也要让对方南下去彻底破坏英法构筑的凡尔赛体系，把西南太平洋彻底打乱打烂。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以“遏制对手和国家利益”的名义，主动走出去将这片海域纳入民国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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