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乞丐不知被人出卖,听得龙头大哥有令,便拼死向前,将这一幕戏演到最真。
朱大哥和同来的黄坚帐下死士护佑着黄大人夹裹在前呼后拥、肆虐奔跑的花儿乞丐之中向城南奔去。
可行出不到里许,却见前面已立有百多匹鞍韂光明的高头战马堵塞在街道之上。
那马显然是刚刚赶到,正喷着响鼻儿,将硕大蹄碗用力地踏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出杂乱清脆的踢踏之声。
马上所乘皆是一身铠甲的军士,手中都端持着装有箭匣的硬弩。
黄坚距离他们尚远时就一眼认出,这些人正是隶属于东厂的弓弩手。这群军士皆是从京师驻军各营里拔选出来的擅射之人,都配有十支连击的硬弩,端的厉害。
想当初童牛儿因林凤凰曾与魏忠贤的干孙儿、京城团营都统汪宁有过交恶,并假传号令召出这群手持飞弩的军士,将汪宁等百多名营兵射死在街道上。这群兵士因装备精良,手段高强,最难缠不过。
黄坚身居兵部尚书之职,自然清楚。见是他们立在前面,先就一怔,心里暗道“不好”。
待看到立身在侧的方威时,转瞬明白东厂必早已经准备下,自己想要逃离这里怕不容易。忙喝住朱大哥等人,远远地看着他们动作。
此时领队的仍是那个陈校尉。
但他今日也是个不敢拿主意的,只逞着笑脸看向旁边一身锦衣卫飞鱼服,肩扛银戟,一脸肃容端坐在马上的方威。
方威见黄坚等人远远地停住不肯向前,嘴角翘出一丝冷笑。低头看众花儿乞丐已经喧闹厮打到数丈之外,唯恐他们靠近惊吓到坐骑,便将手一挥。
陈校尉见了明白,向众军士高喝:“准备——放——”一时间飞矢如雨而落,转瞬将前面的十几名花儿乞丐射杀。
余下众人见了皆都吓得呆住,不明白今日这些军士为何要向他们这些素来没人肯纠缠的‘下贱人’痛下狠手。
但只片刻,众乞丐便都转头四散奔逃,如溃堤之水般哗地一声流个干净。只将黄坚和朱大哥等几十个人剩在当地,好似潮水退去之后显露出的几座孤零零的小岛。
朱大哥原也想保着黄坚随众乞丐一起后撤。待伸手拉扯黄大人时,黄坚却一把将他推开,低叹一声,道:“锦衣卫既然截住了去路,自然也早断了退路。逃也是枉然,何苦?你们去吧,他们要抓捕的是我。”
朱大哥听黄坚如此说,心下亦觉寒凉。
但他没有黄坚的胸襟和远见,自然不甘,急道:“大人,怎能束手待毙?我等拼掉性命也要保您逃出去。”
黄坚摇头苦笑,道:“逃出又如何?”
这一问倒叫朱大哥怔住,愣愣地道:“大人说什么?天下广大,大人难道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吗?”
黄坚长舒口气,道:“想我一生戎马,为大明朝拼死征战,却不料临到老时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我心何甘?天下虽然广大,却教我这一腔热血向何处播洒?教我这一颗魂灵向何处安放?唉——你等且去吧——我自有安排自己的地方——”
朱大哥却听不懂黄大人言语,自然不肯。急道:“大人若不去,我等怎肯?休说——大人且随我去,我等保着大人杀出城去——”
方威率领的东厂小营弓弩手之所以如此之快地赶到截杀黄坚等人,正应了那句话:苍天不计也显巧,世人万算亦是拙。
今日带领锦衣卫监看黄坚的本是无极营里杜天横手下一个略有些憨呆的小头目。此人头脑虽不灵活,却极听话。
因早得营主杜天横吩咐:但有变化,即刻向他禀报。是以刚见黄坚的仪仗受到众乞丐的冲撞,便遣人飞马报与身在东厂的杜天横知晓,连片刻功夫也没有耽搁,这是童牛儿第一个没料到。
杜天横何等奸猾,不待报事的人说完,已将童牛儿的安排瞧个大概清楚。嘿嘿冷笑两声,命人将正在自己营帐中主办公事的申宁、董霸、方威三人找来,向他们仔细交代一番。
三人听罢嘴里虽不说什么,心中却都暗骂,以为杜天横的计算够阴狠,各自下去准备。
他们却不知杜天横已在心里思虑过千百样黄坚耍诈脱逃时可能出现的情况,此类也在其中。
而杜天横一向喜欢未雨绸缪,早想好如何应对。此时只是照方抓药罢了,并不犯难,这也是童牛儿第二个没料到。
方威和董霸各提调东厂小营的弓弩手赶到菜市口大街,先将两头皆都堵住;申宁另率数百锦衣卫攀上大街两旁的房顶准备擒拿黄坚。
方威这边因距离花儿乞丐较近,先就放箭射杀,将众乞丐赶向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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