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灵在这里小小地吐槽了一句:“毕竟你这个家伙优秀的有些见鬼了,明明了有了不死血,却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死过,跟别谈你还修行了不灭魂和大道之树的神木之法,更有完美的祝福,已经这么难死了,再加一个永世枝也不会有多大提升。”
“好家伙!”苏昼也忍不住吐槽:“生存被动这东西再多也不嫌多好么,多段变身明明是你教我的好吧!而且只有知道不死才能竭尽全力去莽啊!”
“但我可没教你学这么多生存方面的至高传承!你搁这叠buff呢?”
话至此处,雅拉已经懒得多话,祂的虚影浮现在苏昼头顶,环视整个世界:“总而言之,我怀疑衍世叶已经经化作这个埃安世界的万物众生。”
“至于长存根,肯定存在于这个大陆的某个地方,这玩意就算是世界毁灭了,它也不见得灭,多元宇宙中有很多例子,就是一根神木的根须在虚空中漂浮到了其他世界,它看上去早就死了,但只要一扎根就立刻复活,而一复活就立刻改造整个世界的生态。”
“等等。”听到这里,原本津津有味地苏昼突然警觉:“你这说的,怎么神木这玩意听上去简直就和瘟疫一样?根本就是生态危机啊?”
“一落地就扎根,然后改造世界……入侵物种的感觉也太浓了吧?”
“不然呢?”
雅拉嗤笑一声,祂缩回了苏昼的灵魂空间,然后懒洋洋道:“生命不就是瘟疫吗?无论是病毒,细菌,野兽的部落,人类的文明……归根结底,都是‘存在’的奴隶,为了活着,为了存在,什么都做得出,什么都会做。”
“苏昼,大道之树也和你说过了吧?‘存在’固然是真理,而一个生命为了自己的存在,而去掠夺其他生命的存在,也是‘这很合理’的事情啊!”
“对于‘存在和延续’而言,只有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正确的!无法战胜神木入侵的世界,将神木驯服化作己用的世界,就活该被神木吞噬转换,成为祂生态的一部分!”
苏昼皱起了眉头。
活下来的,就是正确的?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有些东西,比‘存在’更重要……但是反过来想,即便是可以为之献出生命的信念,死亡也要实践的正确,那也是为了‘延续’某些东西,某种精神,令人继承的。
死亡只是为了点燃火种,火种仍然延续着。
“……不愧是无懈可击的伟大存在组合,无论怎么想,都绕不开啊。”
摇了摇头,苏昼不再思考这些方面。
毕竟遇到过这么多次伟大存在了,他怎么可能不理解,这些家伙都自有一套逻辑?
在祂们的逻辑中根本无法驳倒祂们,祂们都是真正的正确。
所以,他低下头。
此刻,苏昼手中持有的燃薪之种,正释放着一轮轮半透明的光晕,它简直就像是一颗滚烫的心脏,不住地在苏昼的怀中跃动,似乎时刻准备着生根发芽,重新‘诞生’。
同样有着神木的部分血脉,苏昼能感应到,这燃薪之种中不存在任何自我意志,它纯白无瑕,是一片空白,除却神木本能传承的一些信息外,它根本就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全新的一颗神木。
某种意义上,它是缔造埃安世界的那颗燃薪神木的孩子,生命的延续。
“诸位。”
长久地凝视着自己手中的这颗种子,苏昼突然开口,对一旁已经失言已久,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拂晓和燧光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比较适合作为据点吗?”
【据……据点?】
凝视着苏昼怀中的那颗种子,即便是机器之躯,燧光大师也感觉到自己的齿轮和源能炉心正在发热,燃烧,究竟像是他曾经还有血肉时那样……这种强烈的幻肢异动令这位炼金大师陷入了恍惚。
苏昼的话语唤醒了他,但是听见对方的话后,燧光登时更加茫然:【有倒是有,附近的薄雾山里面曾经就有过一个山中都市,可惜因为东海贵族和北地蛮族的战争废弃了,因为重建太过困难,所以现在也没有恢复。】
【斯维特雷教授,你问这个干什么?】
燧光的声音颇为不解,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面露惊愕:【等等,难道说……您想要?!】
“嗯。”
苏昼点了点头,无想之心能听见眼前炼金大师的心声:“我的力量足以消灭不从之恶者,但如若想要改变世界,重塑秩序,我需要的并非是毁灭,杀戮和破坏,而是教化,普及和传承。”
怀抱神木之种,苏昼走到舷窗旁,他看向窗外正在初耀舰两侧飞驰而过的群山和密林,沉声道:“埃安世界病了,病的很重。我不是医生,也治不好这病,我只能点起一把火,烧了丑恶的一切,再用完好的东西把它填充……这就是我要做的。”
“就像是我们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流浪者那样,这片大地上还有很多居无定所的魔化者,他们因为战争失去了家乡乃至于一切,只能在荒野中徘徊……需要有人去带领他们走出困境,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所有被压迫的人民都是我们的同伴,带领他们改造世界,正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转过头,男人凝视着已经握紧双拳的燧光大师,以及一直都沉默的银妖精,他诚恳且真挚地问:“你们愿意帮助我吗?”
“……斯维特雷教授,我有一个问题。”
抬起手,制止了燧光立刻的回应,银妖精拂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银色的眸子中闪动着莫名的光,那是复杂无比,属于数次轮回往复的记忆。
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拂晓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是万古不成变动的玄冰湖面:“你有办法,解决圣日将熄的问题,对吗?”
“是的。”苏昼点头,他认真道:“我有。”
“你有办法,让纪元不至于终结,文明得以延续,对吗?”
“是的,我有。”
然后是沉默。
拂晓凝视着苏昼平静的脸,上面没有自信,没有自傲,只有一种深沉的,名为‘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是认定自己是正确,所以无需任何多余情绪来辅助的‘坚信’。
“……我最近一直都在陪结社里面的孩子玩……他们很喜欢初耀舰的环境,喜欢在里面冒险。”
片刻后,银妖精缓缓开口,她的语调缓慢而清晰:“他们经常和我讲斯维特雷教授过去的事情,有关于孤儿院和现在埃安大陆文明的事情,让我能更好地理解这个纪元。”
“所以。”
她用复杂无比地目光看向苏昼,几近于喃喃自语道:“你究竟是谁?”
“你不可能是斯维特雷教授,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教授,富有爱心,深陷于指责,偶尔会因为学徒的粗手粗脚发脾气,但是又会因为吓到了孩子而感觉心痛自责……他和你的确很像,他心怀正义,有着自己的准则和道义。”
“你绝不可能是他,因为他在孩子的眼中再怎么完美,也不过是个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的凡人!”
拂晓的语气带着颤抖,她终于问出了心中怀疑已久的问题,这问题从察觉苏昼的强大开始就一直在银妖精的心中生根,只要不得到答案,她就没有办法去相信眼前虽然强大且正义,但是根本不知道其真身本质的男人。
而苏昼只是微笑着注视着银妖精。
“毋庸置疑,我是斯维特雷教授。”
他平静地回答,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坚定:“他是我,我不完全是他。我继承了他的信念与爱,是他在埃安世界的延续。我就是他的存在,更胜于他本身的存在。”
“心怀疑虑的银妖精啊,忘记你心中简陋的认知吧,我可以是任何人,但不变得是本质。”
苏昼走上前,他向银妖精和燧光大师伸出了手。
这只手苍老,粗大,骨节分明,肌肉和血管清晰可见,有力且温暖。
男人垂下眼眸,他轻声道:“无论你眼中的我是谁,是斯维特雷,是苏昼,是原初烛昼,是审判之神,万世革新之龙……你可以随意地称呼我,但唯独这点不变。”
“我要改变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好。”
他在发出邀请。
而银妖精凝视着苏昼的眼睛。
那双赤红色的眸子中,燃烧的是从未熄灭过的火焰。
在那火焰面前,即便是燃薪之种的光都显得黯淡了起来。
所以她与燧光一同伸出手,三只手,妖精的,机械的,人类的,重叠在一起。
契约,达成了。
十日后。
希光结社于东部山脉开辟的根据地消息,传遍了整个埃安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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