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遭遇这些痛苦呢?我们没有犯错啊……”
那些声音哀伤地自语:“为什么会有魔化病,为什么魔月会侵蚀肉体和灵魂?为什么我们要被同胞驱赶离开家园?他们不是守卫我们的军人吗?”
“为什么,聆听者啊,为什么呢?”
永无止境地疑惑,向世界万物询问为什么。
但这世界上,很多为什么都是没有答案的。
它就是那么操蛋。
也正是因为如此,需要有人去创造一个回答,一个答案。
所以。白发的老者向前跨出一步。
“因为他们错了。”
苏昼平静地说道,他赤色的双瞳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所以需要一个正确的答案。”
魂魄的光辉在他的身上闪耀。
……
东部沿海,莫格拉城。
东海贵族联军驻地。
青蓝色的城镇护盾之下,一列列精锐士兵正在紧张地行走布阵,运输大量珍贵的源能器械。
魔月的突然爆发,影响到的不仅仅是平民,还有整个东部天龙贵族为了争夺初耀圣岩而设定的整体战略——如今全世界源能活性化,原本预定的攻势被迫停止,给予了敌人喘息之机,这让负责初耀圣岩争夺战的提莫拉少将感觉异常恼火,他觉得自己丢掉了一个大捷的功勋。
“和预测的不一样,魔月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啪啪的的声音响起,战地会议桌上,他愤怒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
这位有着蓝龙血脉,头顶龙角闪动着明亮电光的天龙贵族此刻语气无比恶劣暴躁,仿佛就像是一块没有引信的源能炸药。
这也不怪他,毕竟情况的确非常令人恼怒——现在的情况对于天龙贵族们而言,就像是大优的情况下被人掀了棋盘。
提莫拉此刻几近于咬牙切齿:“圣石教会和逐光教团……还有延霜军!这些千里迢迢跑过来抢走我们的初耀圣岩,这些该死的混球!”
“攻势被迫暂停,我们之前付出的牺牲都毫无意义!”
会议室中的参谋们都沉默不语,因为少将阁下说的的确没错。
魔月绽放不结束,各大势力就不可能真正地一决胜负,拉锯战还要持续十天以上的时间,而原本依靠地利和援助得到较大优势的东海贵族一方不得不暂停进攻,将大好局面拱手让人……而十天后,他们的优势就不再,甚至还要处于劣势了!
哪怕是先祖保佑,他们赢了,单单是打捞初耀圣岩就又是一段漫长枯燥的时光。
这可真糟糕,他们还指望能早点打完这场仗,在年终前回老家吃年夜饭呢。
至于被占据了家园,被迫离开的,亦或是被就地征兆,成为劳工的居民能不能吃上年夜饭,并不在这位将军和他幕僚的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又不是他的领民,死了就死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关他事啊。
而就在提莫拉少将无能狂怒,在会议室中来回渡步之时。
悬挂在将军腰间的通讯器中,突然响起了紧急军情才有的尖锐鸣叫。
“什么情况?”
微微一愣,提拉莫立刻将通讯器打开,而还未等他询问,远方侦察兵急促的声音响起:“报告将军!西部方向有重大异常状况!天灾级的源能反应正在急速靠近!”
“什么?!”
一脸惊愕的提拉莫本还想要继续询问几句,但通讯已经中断了,他在第一时间就离开会议室,来到屋顶用望远镜眺望远方,看向之前侦察兵传讯指引的方向。
然后,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在遥远的地平线所在之处,有一缕光芒自天地的彼端升起,它庞大的简直就像是一座山峰,形状却类似于盾牌,又像是巨伞,挡住了那个方向所有魔月倾泻而下的光辉。
强横无比的源能波动,从那挡住了魔月之光的盾牌源能护盾处传来,这确确实实是天灾一级的力量。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茫然地自语,连带所有下属都露出疑惑地表情。
答案很快就揭晓。
轰!
沉闷,但是传递地极其悠远的轰鸣声自大地深处传来。
白发的男人行走在大地之上,他周身覆盖着一层层由神木根须和完美金属组成的坚固铠甲,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从远古传说中走出的自然之卫,移动的小山。
而在他的身后,大地正在逐渐被金属取代——位于地脉深处的矿藏,在男人全力以赴地神通之下,从地底深处拔地而起,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根根粗大高耸,直通天际的巨型钢柱。
这些柱子直抵天空,上面铭刻有古老但却强大的符文,释放着庇护的波动,支撑起了一个个盾形的庇护所,令周边所有幸存下来的流浪者都得以喘息幸存。
元素,正在分离。在苏昼的意志下分离。
一声号令,硅晶体,金属,有机物,无机物,石灰岩都开始自我分解,大地和岩层在他的意志下分崩离析,进而开始纯化重组。
而这些晶体,金属,混杂着被庞然源能加热,融化成金红色的铁水,在苏昼的身后飞舞,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一个庞然大物最基础的形状。
这形状的虚影就越过了云层,三个隐约被金属填充,由源能凝聚幻影的头颅正在俯瞰着世间,它沉默地凝视着这片大地,宛如山脉一般的体型令它仅仅是跟随苏昼的身影,就令周围的源能发出支离破碎的颤鸣。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注视着这个可怖的虚影,即便是作为神意阶的强者,提莫拉少将的语气也不禁开始颤抖,他战栗着拿着望远镜,颤动地凝视着远方的那个怪物:“不,不可能吧……”
“怎么会有这么夸张,这么夸张的东西……”
他已经知晓那幻影究竟是什么,但正因为知道,所以提莫拉才不敢相信。
那个正在迈步行走的三头有翼巨龙,是一个人的附属产物。
它是一座由源能,灵魂构成的山脉。
它是一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心光体!
——究竟什么心光可以这么大?哪怕是灾境也不一定需要这么庞大的心光体啊!
而就在敌人的疑惑和恐惧中,苏昼屹立在大地之上。
他沉默地行走,朝着军队驻扎之地进军。
究竟如何才能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那自然是制造出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苏昼并没有时间,打造一座足够坚固的城市亦或是堡垒,为那些无家可归者带来庇护——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所以,他凝聚了所有流浪者,乃至于这片大地上传颂苦难的力量,实现了一个‘愿望’。
苏昼,吸收了那些愿力,凝聚出了属于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个早就被他构思完毕的心灵卡牌,属于他自己的心光体。
然后,以心光体之力强化神通,制造出一根根具备庇护之能的钢铁巨柱。
这些巨柱能持续数十年,庇护一整条走廊都不受到暴乱的活性源能影响。
但这些都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罢了。
——没必要伪装下去了。
此刻的苏昼,已经有了直面埃安世界任何强者的底气。
缓缓向前迈步,专心致志,一心进军的苏昼凝视着前方的城镇。
漆黑的恶意正冉冉升起,宣判着那座城市中所有人的‘恶’——他们全部都该死,无一人可称义。
这可怕吗?很可怕。
但是,更可怕的,是整个埃安世界中,那升腾而起的漆黑色彩。
这片大地无可救药,漆黑就是它的颜色,从古老的时代直至如今,都是如此。
“拦住他!”
哪怕是本能也能知晓,凭借正在叫嚣的灵魂预警,提莫拉大声呼喝着自己的军队,他愤怒的语气带着心虚,让他必须以更大的声音下达命令:“不要让那个怪物靠近!”
军队听从将军的命令,登时,便有漫天炮火震鸣的轰炸声响起,被改造的城镇已经成为了一座坚固的要塞,伴随着符文闪烁,源能涌动,膨胀的能量带起弧光,在大气中构成了源能的通道——随着提莫拉少将一声令下,便有上千发颜色各异的源能术法和炼金炮弹猛地激发而出,如同雨水一般朝着苏昼飞驰而去。
这还不是结束,第一波炮弹仍在半空中飞驰,而第二波已经成型,数以千计的源能光点在半空中划过长弧,意图在自己的目标头顶绽放出最危险也是璀璨的光芒。
但这一切都太慢,太弱,太过微不足道。
面对这这些朝着自己落下来的‘灰尘’,苏昼沉默地向前伸出手,在他的身前,大地正在板结,岩石,砂砾和地底深处的金属正在听从号令,从地脉的底层涌出,化作一条笔直的道路。
而如今,就在这条金属大道的尽头和最中央,有一面银光璀璨,倒映着青紫色光辉的大盾正在从中浮现。
这盾牌自地心深处而起,由源能和大地的怒火锻造而生,它的盾面上勾勒着七首大龙的纹路,赤金色的光辉仿佛熔岩流淌。
不,并非是仿佛,那的确是熔岩在流淌,炽热的光辉点燃了空气,令火焰无声地在苏昼周身燃烧,而因为大气被烧灼成真空,以至于天地间都寂静一片。
苏昼握住了盾牌的把手,这盾牌沉重,那是由最坚固,最珍惜,最沉重的源能钢铸就的神兵——而在那七首大龙的纹路上,只有三首闪动着更加璀璨一点的光辉。
暴怒,贪婪还有嫉妒,罪恶的气息正在蔓延。
七首大红龙的光辉比魔月的绯红之光更加深沉。
苏昼将其举起,一抹微弱的红色光辉微微闪动,漫天来袭的源能术法和炼金炮弹便被凭空引爆,它们爆炸的冲击波甚至来不及靠近,就被这面巨盾的庇护领域消融于无形。
大地颤动轰鸣,金属之路凝结成型,在苏昼的周身,雷光和火焰越来越炽盛,他背后的三头巨龙也愈发真实……倘若此刻有人能理智分析的话,或许就能知晓,眼前此人的境界不过是区区心光中阶,他的心光体还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一个勾勒而出的灵魂虚影。
但很快,这境界便作废了,因为苏昼的心光体已经开始实体化。
他成为了心光高阶……强大到不可思议,堪称史无前例的心光高阶!
轰,大地隆起,岩壳崩裂,随着灼热的气息与金属的铁锈味一同在大气中扩散,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迸发。
那是头颅,一只实体的巨龙头颅,很快,就是三只了。
苏昼以自己的力量赋予了自己的心光体暂时的实体,由金属,熔岩和泥土构成的三头有翼巨龙正在仰天咆哮,而男人就站立在中间那颗头上,从数百米的高空俯视着远方的移动堡垒。
大龙,就是古蛇,又称魔鬼。
斯维特雷教授体内,那属于魔鬼的血脉,开始在苏昼极致的挖掘下,显化出自己真正的形态。
——他不演了!
“听见了吗?”
出现在众人眼前后,苏昼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震荡灵魂,即便是位于远方要赛中的提拉莫少将也能清晰听见,这位将军原以为苏昼是在对他讲话,便颤抖着思考究竟怎么回话才能不丢天龙贵族的气魄,但这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这片大地的声音。”
眺望者大地与远方的海,苏昼的目光悠远,主动沟通脚下这片大地的记忆,令他仿佛能看见八万年来,所有纪元生命在这片大地上遭遇的一切——他聆听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苦难,活着本身就令人茫然的悲痛。
——活着,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本身就比地狱还要痛苦,为什么要挣扎着活下去?这明明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生命并不是因为自己需要,才诞生于世,生命不过是父母的需求,不过是一场意外,生命自己从未祈求过自己的降临和诞生。
源自于古老过去的声音正在窃窃私语。
“没人知晓活着的意义,甚至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随意剥夺其他人遭遇更多痛苦的权利。”
万古之前的呼声正在男人的耳畔徘徊,对于这些茫然之余,更多是痛苦的回声,他并没有悲伤,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难以言喻得坚定。
“而且,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创造出意义。”
轻声自语,苏昼凝望着远方。
他伸出手,从巨盾中抽出了一把长刀,银色的刀身上燃起了赤红色的火。
在这瞬间,不仅仅东海天龙贵族的堡垒,不仅仅是提莫拉少将,所有正在东海区域争夺初耀圣岩的组织和势力都感觉到了一阵没由来的恐惧,战栗的预感通遍他们全身。
苏昼举起了刀与盾,站在三首大红龙的头顶。
他将刀抬起,指向前方。
公义的战争即将打响。
该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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