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精神一振,可他略略思索,却想不出所以然。
于是王守仁便又道:“法兰西几乎被西班牙人三面围困,向东,乃是这哈布斯堡家族的奥地利,向西,则是西班牙,东北方向,德意志诸邦,此番站在了哈布斯堡一边,这西班牙人气势汹汹一旦再拿下北方省,法兰西便彻底的被死死的围住了。”
“因而,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北方省陷落,西班牙的霸权,将更加的稳固,他们绝不会和西班牙人合作。而另一方面,北方省被我大明所操控,他们对于我大明想来,也怀有巨大的戒心。”
“所以,学生思来想去,我们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若是派出大量的舰船,大举驰援,那么……原本我们的敌人,尚且只有西班牙人,可接下来……只怕连法兰西人也要坐不住,不得已之下,和西班牙人联合起来,与我大明的船队,决一雌雄。”
方继藩暗暗点头。
他一直没有关注到法兰西,可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是如此。
佛朗机人对大明的恐惧,乃是理所当然,法兰西人没有丝毫的动作,在于他们左右为难。
大明的船队,一旦出现在了佛朗机的海域,这会使法兰西人认为,一场类似于当初的阿拉伯帝国入侵一般噩梦重演,那么势必和西班牙人联合起来,与大明的船队决战。
而这是万里重洋啊,大明能投送的舰队和军队,能有多少?
现下各个港口的补给,能保证三万人,数百艘船,已是极限了。
面对整个佛朗机,未必有胜算。
王守仁继续道:“所以,我们绝不能派出所有的水师,却又必须救援,如此一来,在法兰西人看来……大明投送佛朗机的兵力是有限的,这足以令法兰西人对大明放松警惕。可与此同时,我们派出的兵力,必须保证一定的战力,要能将西班牙人打疼,唯有如此……“
王守仁淡淡道:“唯有如此,才可此消彼长,减缓西班牙人的进攻。而另一方面,再派使节与法兰西人接触,那么……一旦平衡打破,定会激起法兰西人的争霸之心,到了那时,借助法兰西人,制衡西班牙,北方省也就彻底可以转危为安了。“
王守仁说到此,又感慨道:“当然,学生所言,只是一个大概,如何执行,又如何把握其中的平衡,派出多少人,可以让法兰西人对我大明放松警惕,在放松警惕的前提之下,又如何能做到痛击西班牙人,打破均势,勾起法兰西人的贪婪之心,以上种种,都需仔细推敲,错了一步,则步步都错,最终……极可能会产生无可挽回的后果。“
“因而,必须得有两个得力之人,一人前往法兰西,借助于他,与法兰西人交涉。另一人,则带领船队出航,抵达佛朗机,执行一个秘密的计划,这个计划……必须做到天衣无缝……这个人自然也需精通航海,同时有独当一面的才能。“
听到这里,方继藩立马抬头看了一眼刘文善和唐寅。
方继藩托着下巴:”是吗?这样的人,真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前者需要对佛朗机的情况,了如指掌,还需擅长与人沟通。后者呢,需做过水师指挥……”
唐寅和刘文善对视了一眼,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
弘治皇帝已得了奏报,顿时忧心忡忡。
随即召方继藩觐见。
此番觐见,只刘健几人在一旁陪驾。
方继藩一见到寥寥几人,心里便明白了,本着大会商议小事,小会议大事的原则,陛下召他来,定是得到了消息。
方继藩才行了礼,弘治皇帝便道:“朕闻北方省陷落在即,西班牙人咄咄逼人,这西班牙,实乃朕之梦魇啊,继藩……”
方继藩眼带坚决之色,道:“陛下,臣已有一策。”
说着,他从袖里取出了一份章程,转交给萧敬。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
他万万想不到,方继藩居然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这令弘治皇帝心里暗暗点头,继藩真是一心为国啊。
打开了奏报,细细一看,弘治皇帝不禁皱眉,道:“痛击西班牙人?如何痛击?此奏之中,语焉不详,真的可以实行吗?”
方继藩道:“陛下,佛朗机远在万里之外,这也是为何,他们敢于作乱的原因,若是他们离得近一些,我大明何须如此棘手,陛下动一动手指头,便教他们灰飞烟灭。“
当然……这真不是吹嘘。
历朝历代,但凡是中央王朝大一统之后,周边的敌人,只要距离京师千里之内,几乎就没有对中原王朝不服的。
方继藩随即又道:“可正因为相距甚远,那里的情况,瞬息万变,因而最紧要的是……让主帅能够掌握战机,随机应变,若是这章程制定的过于详细,反而绑缚了他们的手脚,因而……儿臣以为,朝廷要做的,就是做好充分的准备,给予主帅足够的信任,那么……一切都可水到渠成。儿臣的两个弟子,陛下是知道的,刘文善早年曾去过佛朗机,唐寅从前一直节制着宁波水师,有他二人,儿臣不敢保证一定成功,但是……儿臣相信,但凡有一线凯旋的可能,他们也定当拼了性命,竭力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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