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马文升,探头探脑,他看的虽不真切,可结合了陛下方才的话,一下子明白了。
没死啊?
这是走了狗*运哪。
为啥别人都走狗*运呢?
原本心里充斥着同情,原本对于生命,多了几分宽容和理解。原来对于命运,有了几分新的体悟。原来觉得自己精神上,得到了升华,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很长,小小的跌宕,不足挂齿,不信,你看看人家。
可一下子,这些精神,这些体悟,一下子九霄云散。
马文升发懵,突然有一种,为啥别人都过的好,而我这样糟,浑身充斥着顾影凄自怜的感觉。
人生……真是……哎……
…………
张升却是目不转睛,将这奏报,连续看了数遍,放知事情的始末。
自己的儿子,跟着太子和方继藩,在周密的计划之后,飞球升空,他举弓连射,先射死了宁王,此后是上高郡王,而后是宁王的亲密幕友,还有还有几个叛贼的高级武官,半盏茶功夫,匪首们便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牛逼大发了啊。
张升精神抖擞,腰不疼了,腿不痛了,容光焕发:“陛下,臣…”他顿了顿,收敛了面上骄傲:“臣惭愧,犬子区区尺寸之功,何足挂齿,只不过,会射几箭罢了,且这射箭之术,运气多一些。犬子能射中,皆赖陛下洪福齐天,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驸马都尉方继藩调教的妥当的缘故,与陛下、太子、驸马都尉相比,犬子不过……哪里敢居功,陛下方才所言,臣万万不敢接受。”
啪嗒,行云流水重新跪下,匍匐在地,一气呵成!
弘治皇帝大乐:“哈哈,朕还在说,朕这犬子没立什么功,都是卿家之子的功劳,还有朕的女婿,他立了什么功劳啊,不过是跟着去凑热闹,若非卿子,哪里会有这样的功劳,现在你倒是谦虚起来了。”
张升咬死了道:“陛下此言差矣,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犬子不过殿下和驸马都尉一枚棋子而已,棋子再好,终究为棋,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着张懋:“张卿家以为,哪一个功劳大?”
“……”张懋沉默了很久:“都很大。”
弘治皇帝对此不满意,看向一脸发懵,顾影自怜的马文升:“马卿家以为呢?”
马文升心乱如麻,也随口道:“都很大。”
弘治皇帝依旧不满,看向了欧阳志:“欧阳卿家,你来说。”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吾师大!”
“……”
这就有点不太要脸了。
不过细细想来,确实如此,朱厚照和张元锡都是儿子,哪有做爹的,吹捧自己的儿子的,这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说出去别人会笑话的。可方继藩,乃欧阳志的恩师,这恩师就相当于爹,所谓子不言父过,我自己的爹,我不吹,谁吹,谁跟你客气?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欧阳卿家的话,很有道理,这飞球,是继藩折腾出来的,西学和书院,也都是继藩鼓捣出来的,若非这两样,如何诛宁王,这居功至伟者,乃继藩也。何况,他先登南昌城,朕曾说过,先登南昌城者,封侯,朕是开了金口的,岂能食言?当初,方继藩为驸马都尉,被朕虢夺了侯爵,可今日他立此大功,朕当再敕其侯爵,欧阳卿家,你记着,预备拟诏。”
“臣遵旨。”
弘治皇帝又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张升:“朕还说过,诛宁王者,封侯,这些话,诸卿家都听说过了吧?朕……说话是算话的。”
封……封侯……
大明的侯爵很稀少,明初的时候,封了一批,也杀了一批;靖难时封了一批,结果土木堡之变,被一锅端了一批,许多人家,那也是的父亲带着儿子一起跟随英宗皇帝御驾亲征的,结果一场土木堡之变,直接绝嗣,惨不忍睹。
这一次封爵,竟多在西山,连续封出去了几个候和伯,已算是极难得了,张升万万料不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也有封侯的一天。
这是多大的福分啊。
自己的儿子,本只是个瘸子,坐井观天般的待在家里,可现在,却直接跻身入名流,自此,子孙后代,受益无穷。
恍如做梦一般,张升没有犹豫,泣道:“老臣……老臣谢恩。”
弘治皇帝摇头:“这是元锡应得的,立功封侯,乃天经地义,张卿家啊,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马文升在这一刻,想起了自己老年得子,生出来的那个顽童,人家生出来了个好儿子,我马文升,生出来了个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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