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寻常的捷报是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除非……事先有所交代。
远在贵州的巡抚王轼早有交代,这一路,为了振奋军心民气,沿途若遇到集镇,需唱报捷讯。
“大捷了……”
许多人听罢,个个低声议论起来。
贵州的事,距离潼关实在太远,可这捷报传来的讯息,却还是足以在这里泛起一些浪花。
而很快,那快马却已远去,消失不见踪影。
…………
次日一早。
弘治皇帝在卯时前,便已早起,今日他穿了朝服,摆驾暖阁,坐定之后,刘健三人便到了。
三人向弘治皇帝行了礼,落座。
弘治皇帝抖擞起精神道:“三百多个贡生,策问答卷俱都在此,朕与诸公同阅吧。”
刘健颔首点头:“陛下出此题,恐有什么深意吧?”
弘治皇帝却是苦笑摇头道:“本来朕倒是想借此机会,问一问这干旱的事,不过朕所担心的是,让贡生们轻易猜出了考题,可思来想去,若是随意出题,却又不妥。眼下贵州的叛乱已持续了这么久,可谓是尾大不掉,朕心里也委实不安啊,这样拖延下去,不但朝廷靡费无数钱粮,任由云贵糜烂,迟早怕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弘治皇帝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云贵的叛乱,对于朝廷而言,虽是麻烦,却也并不致命。
而致命之处就在于,贵州的叛乱需要弹压的同时,却因为冬季的漫长,以及各处的河水泛滥以及干旱所导致的粮食减产一同爆发,最终拖垮了朝廷的财政。
弘治皇帝倒是又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道:“好好阅卷吧,倒要看看,这贡生之中,是否当真有经世之才。”
刘健等人也不禁振奋起精神,对于晚生后辈,他们也有着极大的兴趣。
更何况,陛下提及到了云贵的叛乱,也令他们心里沉甸甸的。
君忧臣辱啊。
暖阁里安静了下来,一封封的策论,由君臣们交叉的检阅。
不过……这些卷子,大多并不出奇。
其实这也难怪,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可实际上呢,绝大多数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们,却将自己的半生都放在了八股上,毕竟,只有八股作的好,才有机会一路过关斩将,策论,这是殿试的事,其实太过遥远了。
相比于会试时的八股文,这策论的答卷,许多的答案都是惨不忍睹,这些贡生,其实无一不是优秀的读书人,可因为思维的局限,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着圣贤书,所以除了卖弄文采之外,里头的策问,多是假大空占了多数。
因而,大家各自看了十几篇策问,就有些提不起兴趣了。
其实历来的策问,大多都是如此,弘治皇帝曾对此也不满意,不过却也知道,朝廷八股取士,导致这样的后果,本就是理所当然,所以他虽觉得有不妥之处,却也没有深究。
且不说这是祖宗之法,而是八股取士,自然也有八股取士的用意。
只是这些文章,看得实在是乏味,大多数人是侃侃而谈、指点江山,却连贵州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实情都不了解,就更遑论用兵了。
还有人,直接站在高处,居然从这平叛讲到了之所以有叛乱,是因为朝廷吏事的问题,接着就围绕着吏事,大发一番感慨。
弘治皇帝看到这里,真真有点懵逼,这……过份了啊。
却在这时,另一边的刘健处,传出了一个略显讶异的声音:“咦……”
在这乏味的暖阁里,一个发出惊奇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打起一些精神。
众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刘健。
刘健笑了笑道:“这里有一篇文章,倒是有几分意思,此人对马政,竟看得甚是透彻。”
弘治皇帝眼眸一抬,忍不住问道:“不知是谁?”
殿试的答卷,是没有糊名必要的。
刘健光顾着看文章,倒是没有注意考生的姓名,听弘治皇帝如此问,直接将卷子交给了一旁的宦官:“陛下请看便是。”
那宦官小心翼翼地将文章转呈弘治皇帝,弘治皇帝先看名字,赫然,这卷首处,写着‘浙江绍兴府’贡生王守仁的名字。
王守仁……
“王守仁……是王卿家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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