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说,
当初老陆还是够狠,自己把自个儿给献祭了,但那位还真不错,硬生生地完成了承诺。
他不是十指连心嘛,给它断了一指。
所以啊,什么感情啊,什么过去啊,都靠不住。
那次啊,本王是真看透了。
这帮死太监现在是还没起来,真起来了,坐了我们几个的位置,翻脸起来可比我们要狠多了。
我们至多是自扫门前雪,他们,呵呵。
所以什么香火情啊,什么旧交啊,都是白费事儿的功夫,还不如在这儿多听苏先生唱一曲儿。”
苏先生,全名苏定江,祖籍江苏泰州,和梅兰芳先生是老乡,但比梅兰芳大了两个辈分。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这话不假;哪怕你生前没发光,死后也不一定没机会。
苏先生生前名气不显,甚至过得还很潦倒,死后机缘巧合,被宋帝王余给看中了,这其中具体细节就不再细表。
宋帝王余是个爱听戏的人,平日里就把苏先生安置在自己的殿内居住,其余几位王爷也会偶尔请他过去唱唱曲儿。
角儿到底有多高,还是取决于捧他的人有多高;
至少苏先生现在,在地狱里,地位算是清高得很了。
“王爷爱听我的曲儿,是小人的福分。”
“呵呵,等时辰到了,本王从这个位置下去后,干脆在这地狱开个梨园儿。
看来得提前布置了,多弄些阳间还不错的苗子下来,也好把这草台班子给搭起来。”
闻言,
苏先生马上道:
“王爷,阳间的好苗子本就不多了,还是留着阳间继香火吧。”
宋帝王余伸手在苏先生掌背位置轻轻拍了拍,
道:
“玩笑话,玩笑话,莫当真,莫当真。”
宋帝王叹了口气,
起身,
双手负于身后。
“铁打的菩萨流水的阴司,之前听到要退下来,心里还真怪难受的,现在才晓得,掐着日子等着要退下来,和等死的感觉差不多。”
“菩萨,会出手帮他的吧?”苏先生问道。
“这个还真不一定,上次那位来时,本王是被砸得最狠的一个,其他那些个都听到了风声,最后干脆是派个法身出去走个过场。
菩萨虽然也来了,但说心里话,这真不是菩萨真正有的水平。”
“菩萨,很强?”
“地狱不是早就流传着菩萨是垂帘听政么?若是没有收拾我们几个的能力,我们又怎么可能让他坐上面垂帘?
但佛门的人讲究个因果,明明俗世如繁花入林,却偏偏追求个片叶不沾身。
起初本王也想不明白,
但现在,
倒是明白了一些。
当所有人都不清楚你到底有多强时,其实才是你最强的时候。”
说到这里,
宋帝王微微欠身,对苏先生道:
“先生在此稍后,那位追来了,容本王去打个招呼。”
“王爷要去见他?”
“被打了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被人打也没什么好记恨的。
再说了,山不转水转,一年半前那一次之后,我们一直追踪不到他的踪迹,有说是已经彻底陨落在了奈何深处,有说还潜藏在阳间慢慢恢复。
其实都不打紧,毕竟是上古来的人物,谛听都听不到他的位置。”
“他有多强?”
“他可以很弱,也可以很强。”
“和菩萨比呢?”
普通人坐在阎王的宾客椅上,也终究是个普通人,问的问题也很普通,但这可能就是人家最吸引人的地方——纯粹。
“难说,但现在除非那些个还在疙瘩里窝着的那种老不死的出来,否则,也就唯有指望菩萨了。
不过这位现在就如同这茶杯,杯底有了裂痕,蓄不出多少水,蓄的话还得慢慢地渗出来。
所以他这会儿别看是气势如虹,追着楚江王到处跑,但也就是这阵子的功夫,除非一直加水,否则这水终有漏到底的时候。
但在水没漏完之前,除非我们几个精诚协作一起携手,否则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且看吧,
楚江王继续往外跑,
一个一个地敲门,
看看谁会愿意救他。
大家都看透了,都在等他水漏完的时候,否则这时候上去救人帮人,就是纯粹把自己往里头去送。
就算我们几个阎王不计前嫌一起联手,那位至少也能拉一个陪葬的下去,这买卖,太亏。”
下一刻,
当周泽的身躯飞过宋帝王城时,
宋帝王余的法身显露了出来,
高大巍峨,
就是右边部分显得有些残破,应该是还没修复好的缘故。
周泽停了下来,
他以为宋帝王会和上次一样,
要当这个老实人。
但总不能一直让老实人吃亏不是,
当周泽停下来时,
殿内深处庭院里苏先生见到宋帝王余的表情忽然紧张得抽搐了一下,
而宋帝王城中央的那尊法身则是马上伸手,
向西侧指了指:
“朝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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