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可能,他看出来我想死却死不了,所以他故意让我活着,让我继续受这种折磨!
该死,
我没得罪他啊。
他也真狠啊,我没死透的话,过段时间还会回来,还会有人因我而死,那位不在乎,他不在乎人命,只是看我不舒服,宁愿让我继续这样受折磨。
好狠毒的啊,根本是草菅人命啊。”
老头继续在骂着。
周泽则是看见队伍后面出来了几个人,他们走向了旁边的一辆车旁,围绕着一辆三菱车在张望着。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两个高壮男子,两拨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那一拨人就走了,下车的两个男子又上了车。
那拨人走着走着,又在前面不远处的一辆丰田车旁停了下来。
他们似乎是看见了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
他们开始隔着车窗指着里面的人骂,
开始呵斥,
开始教育,
甚至开始吐口水。
他们慷慨激昂,他们挥斥方遒,他们激情洋溢哪怕他们看起来,其实也不是很年轻,秃顶的大肚腩,肩膀上还有老式纹身。
随着叫骂的进行,
周围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有人在看,有人在拍,有人在叫好。
那几个最开始围着车子的人,开始越来越激动,周围人的鼓励似乎是给予了他们无限的力量,
他们感觉自己众望所归,
他们觉得自己崇尚至高,
他们甚至觉得,
自己正在发光!
终于,
一个人克制不住这种冲动,
直接跳上了车顶,开始跳了起来。
一边踩一边在喊,一边跳一边在骂,
他陶醉,
他自我,
他锐不可当!
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扳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对着车窗挡风玻璃砸了下去!
“啪!”
挡风玻璃龟裂了一大片。
他们宣泄着自己的怒火,哪怕敌人在万里之遥,哪怕里面坐着的人,有着和他们一模一样设计的身份证。
但他们觉得荣光,觉得伟大,在四周人的起哄声中,他觉得自己挥舞的不是扳手,而是大刀,宛若深夜档各个电视台都会播放的神剧里的人物。
仿佛在他的四周,
有子弹的呼啸,
有炮火的喧嚣,
有燃烧的硝烟,
他坚定,
刚毅,
沉着,
一次又一次地举起自己的扳手,砸向车窗,砸向车门,
仿佛他砸的不是车,
而是属于敌人的装甲坦克,
他是波兰奇兵,
吹奏着冲锋号,保护着自己的国家,保护着自己的民族,向着钢铁洪流发动着伟大的冲锋!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他此时的信念!
周围人不停地叫好,欢呼着,
仿佛他们即将迎来一场伟大的胜利,
曙光,
就在他们的前方!
他们将证明自己的勇气,袒露自己的胸襟,昭告自己的骨气!
他们激动,他们沸腾,他们神采飞扬!
终于,
车门被从里面推开,
里面的人吓得下了车。
是一个妇人,衣着普通,另一边则是有一个女孩也一起下了车,女孩在哭,在喊,在骂。
妇人则是向这几个人不停地恳求着,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战场上,只有冲锋,没有后退!
他们推开了妇人,继续砸车,并且大声呵斥着她,同时指着车的商标,痛骂她的卑鄙,她的无耻,她的下流。
站在旁边的周泽看到这一幕,深吸一口气。
老头换了一袋烟,继续抽着。
“有意思么?”周泽问道。
“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老头吐出一口烟圈,“我想死啊。”
老头不停地说着这个话,像是祥林嫂遇见每个人都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妇人起身,去阻拦砸车的人。
但旁边那位拿扳手的人,
却直接将扳手砸了下来!
“砰!”
脑袋开瓢的声音,
脆脆的,
也闷闷的,
女人倒在了地上,
鲜血不停地流出,
在这四周一片白的冬雪天中,
这一抹红,
显得是那样的刺眼。
周泽抿了抿嘴唇,告诉自己,这是幻境。
扭过头,周泽意外地发现那个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抽烟的老头,又不见了。
而后,
周泽再看向车那边时,
看见血泊之中,
倒映出了老头的身影,
他的脸憔悴,
他的目光杂乱,
他在哭,
他在喊,
他在闹,
他在大声地哀求:
“我想死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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