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老汉二话不说就进了现场,与他们一同进去的还有一个披麻带孝的女子,看起来像是家里死了人,而且她的脸上有一块疤痕,像是被火烧过,看起来有些恐怖。
安排这么一个女子过来帮忙,由此可见,铁铉为这事没少下心思,毕竟死者很可能是万磊的夫人,如果认定了死者的身份,那就该收敛安葬。而万夫人好歹也是一府之要员,她的遗体不能让仵作随便乱碰。
在仵作们进场检查的空当里,铁铉见万磊一言不像是呆,想好言相劝,却又觉得时机不对,毕竟年少丧妻,而且还是新婚燕尔,这种打击任谁也受不了,现在多提,无异于往那个冒血的伤口里撤盐。
铁铉不敢吱声,别人也非常识趣,都面无表情地站在火灾现场之外,等待尸检结果。那些仵作倒也非常心细,他们也不愿意相信万夫人被烧成焦尸这一个结果,不过量完身高摸过骨相再查过遗物,最后都只能推出一个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论——仰卧在地的那个死者,就是万夫人。
结论出来了,众仵作还是不甘心,又想找到别的反证,却现地上那两具尸体中,有一具长得跟绑匪特别相似,另一具虽然看不出身份,不过从身佩绣春刀这一点来看,她也是锦衣卫,是绑匪的同伙,这更加指明死者就是被绑架的万夫人。
至于起火的原因,他们也在旁边找到了很多煤油罐子,似乎是为过冬准备的大量煤油不小心被点燃,所以酿就了这一惨祸。
得出了一个谁都不想见到的结论,不过事实在眼前,众仵作也没法不去面对,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了好一会,结成了共识,并会推出了报告人,这才离开了现场,出来向外面的众人报告。而那个素衣女子没有跟他们一起讨论,还是翻动了几下尸体,眉头皱起。
“万先生,小的们查看完了,里面仰卧着的那具尸体,正是尊夫人的遗体,请先生,节,节哀顺便。”一个老仵作低声道,不过,他的话就是锤子一样猛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口。
“不,不可能,闱儿姐福大命大,不可能被烧死。假的,哥,里面的人都是假的。”赵雪儿急哭了,她跟傅闱称姐道妹半年多了,闱儿姐总是把好吃的让给她,就连她身上的衣衫,都是闱儿姐给缝的,她已经把闱儿当成亲姐姐看了。
万磊还是一言不,不过他的脸色更加铁青,双拳紧握着,似乎是要狂揍人,铁铉见了,又低声劝道:“贤侄,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商量后事要紧。”
万磊还是一言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傻了,对外事置若罔望。铁铉看出他是伤心过度,低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只是挥手示意几个人过来扶走万磊,再派人把里面的尸体收敛起来。
铁铉也知道,受此打击的万磊,是没有能力办后事的,这事只得他跟几个同僚商量着办了。至于万磊能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他心里也没底,更担心万磊血气爆,冲冠一怒为夫人。到时候,北平军肯定向明廷兵戎相向,这就大大的不妙了。
万磊如木偶一般被几个小兵扶着上了马车,而他双眼空洞无光,似乎就是天地间一具被抽空的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旁的众人见了,都为之黯然神伤。他们的脑海里都想起万氏夫妇成亲那天,不顾礼教也不畏人言,夫妻双双沿街派喜糖的情景,又记得这对小夫妻携手同行,夫唱妻顺的恩爱情景,只是音容犹在,佳人已逝。
赵雪儿也跟着万磊上了同一辆马车,她虽然哭成了泪人儿,却也担心万大哥又要出什么三长两短,所以强忍住抽泣,全程跟着看护。马车的布帘放下,正要往城内的方向开,却听到车厢外面传来一阵拍打声。赵雪儿拉开车帘,就见那个素衣女子站在车外,手不停地比划着,口中还出呀呀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赵雪儿问道,而万磊一如平常那样,木然坐着。
那素衣女子还是不停地比划着,嘴巴不停地动,就是不出一句放粮,赵雪儿这才明白,对方是个哑巴,就让人拿来纸笔,道:“能不能把想说的话写出来?”
那素衣女子正要动笔,万磊却如疯一般抢过了她手上的笔,并一把拉过她的手,在她手上一通乱画,嘴巴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赵雪儿见状一惊,忙过来按住万磊,这才歉然对那素衣女子道:“不好意思,我哥不是有意的,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那素衣女子摇摇头,表示无碍,赵雪儿又道了句歉,这才让马夫赶车。而那素衣女子看了离去的马车一眼,又看了看手上,多了一个葫芦。她只是一皱眉,也似有所思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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