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还没回答,老艺术家郭英兰就诚实地回答道:
“这训练念白,必须是要下苦功啊,小时候,师傅每天清晨4点,就带着我们空着肚子到野外去练声,开始并不唱,而是喊嗓子,师傅教我们喊‘唔’和‘啊’两个字,感受高低音的变化,喊上10分钟到20分钟,嗓子眼儿里就热火了,就是润了,再接下去念道白。
不管刮风下雨,身体好坏,我们每天都有三,四个钟点都要练声,还要练气,冬天师傅让我们抓一把雪,用嘴去哈雪,直到把雪还化为了为止。”
郭英兰有些自豪地述说自己的经历,可章应这时却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这样的经历,真是泯灭孩子童年啊,这就是华夏教育以来一直的问题,华夏人为了让孩子替自己成功,总是无休止逼迫孩子下苦功,却罔顾孩子们的天性。”
说着,章应同情地望着郭英兰道:
“郭老师,其实如果你小时候如果不学戏曲,而是去选择学习当律师,当医生,不是因为学戏去谋生,恐怕会比现在在这里唱着别人规定的红歌,更加快乐,有成就。”
郭老太太一愣,心想:怎么刚刚是问唱戏怎么用功的,转头来却是说她童年不幸了?
郭老太太顿时有些脸色不好,望着章应这位同胞,正色道:
“咱们活着,首先就是要谋生,职业没什么高低贵贱的,我觉得唱戏也不比医生律师差,然后也没人逼我在这里唱歌,我就是想歌颂祖国,这是发自心底的情感,《我的祖国》也不是红歌。”
“这明显洗脑人民的歌曲。”章应有些忧伤地摇摇头,很是悲天悯人道:
“新年是辞旧迎新的节日,我们应该号召人民团结,宽容,快乐,而不是掀起人们心底的仇恨和杀戮,郭老师我知道你很多话说不出口,因为你的上级,你的领导不会让你说……我能感受到你的恐惧”
说着,章应温柔地望着镜头道:
“我的梦想是:希望华夏的下一代,可以在任何一个晚上,站在任何一个地方,说出心里想说的话而心中没有任何恐惧。我们这一代人所作的种种努力,也不过是寄望我们的下一代将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旁边公告牌创始人威廉也道:“是啊,这种煽动歌曲不该出现在春晚舞台上,不是歌不好,而是不恰当。”
郭老太太不由着急了,争辩道:
“章部长,《我的祖国》并不是一首红歌,它没有号召我们去包围一种理念,或者为了什么旗帜而战斗,它告诉我们什么是值得守卫的东西,家乡的江河湖海,和被它们哺育的人们!”
听到这句话,章应立刻眼睛亮了,缓声道:
“其实您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一首歌,在不同的时空里,撞见不同的记忆,就产生不同的情愫和意义,刚才在会场里,一千人坐在一起唱歌的那几分钟,在当下春节晚会的情境里,唱的就是大河波浪,咏的就是稻花白帆……”
说着,章应对着镜头抒情感怀道:
“人们唱这个歌时,可能是往日初恋,可能是某种不堪回首,可能什么都没有,就是那么简单美丽的旋律,那是非常纯净的几分钟……”
说着章应语气更加文艺起来,感叹道:
“歌的意义会转换,歌的温柔力道强于刀剑…这个歌的前半段那么纯净自然,可是到了中间,却变成一个刀光剑影的东西,我只能说,这样处心积虑用艺术洗脑人民,不累吗?”
这时,章应目光很自然地望向苏怀,有些叹息道:“苏先生,其实有时候,真的,大河就是大河,稻浪就是稻浪罢了……”
看着章应点评歌曲,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一段抒情小清新,把自己从指责方,变成了受害者,上演一段异常唯美的心灵鸡汤。郭英兰老太都目瞪口呆,她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主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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