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武军在结束了夜中扰敌之后,即向城南大阵游弋而退。这一夜虽然没有发生什么高强度的战斗,但是竟夜奔扰,为了将襄国城北防事完全惊扰起来,对人马精力消耗也是极大,
不过当他们撤退到半途的时候,城南战场便传来了消息,麻秋正自率大军猛攻大阵,大都督谢艾最新命令是奋武军原地休整,务求将城北羯军阻在城中,勿使干扰城南战事。
随同军令而来的还有一千奋武生力军,去年连场作战虽然令奋武军损失颇多,但在经过大半年的休整之后,奋武军编制又补充完整,仍然是中路战场上最重要的骑兵战力。
得到新的作战命令后,沈云便也不再急于后撤,趁着天亮前的这段时间命令兵众抓紧时间用餐休整,并换下一批新的战马。可惜去年秋里他们在襄国城外所攻击的那一处马营早被羯军拆除,没有现成的营盘可用,只能露天席地的回养士力。
那一千名奋武生力军在将物资、战马交割完毕后,便在主将沈云的吩咐下沿襄国城北防线铺散开来,用以警戒城中守军动静。
不过沈云等人休息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刚刚放亮不久,很快就有变故发生,十数名羯军游卒身披麻袍、手摇白幡,被派出不久的游骑斥候们押送到了临时的营地中。
“你们要投降?”
听到这些羯军士卒的话语,沈云一时间也是愣了一愣,脑海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虽然就在此前不久羯将麻秋陷落于大阵中的消息已经传来,但王师大阵还没有形成彻底的围困,谢奕所部骑兵军队仍在战场上与羯军被分割在外的数千卒力激烈厮杀战斗。
而且昨夜袭扰的时候,虽然视线大受限制,但通过防线内羯军的反应,沈云也能感受到城中守军仍然规模不小,且布防统御得当,短期内只怕不能由正面冲破防线。可是现在却有十几名羯卒冲到城外来表示要投降,沈云自然不肯轻信,怀疑其中有诈。
那十几名羯卒也是满脸的惶恐惊悸,开始七嘴八舌讲述起城内刚刚不久所发生的纷乱:主将张贺度下令他们全线收缩,之后便前往单于台拜望宗王石琨,不久之后却传出张贺度被杀的消息……
虽然这十几人言辞陈述混乱不堪,但沈云总算勉强梳理出一个脉络,不由得笑道:“这羯国群贼莫非也感于天命,应于道义,自取灭亡?”
言虽如此,但区区十几个羯卒兵众的口供还是不能让沈云信服。不过他也并没有枯守在此,等待更确凿的消息传来,而是即刻下令将士们上马,先靠近襄国城北防线主动去打探最新消息,同时又将这一点变数派人飞骑传告仍在大阵中主持围杀麻秋部伍的谢艾。
当沈云他们抵达襄国城北防线时,果然发现留守羯卒已经大幅度的后撤,而昨夜用来抵御他们侵扰进攻的战线已经多数空虚下来。
眼见这一幕,沈云便派出数路骑兵小队前往佯攻试探,之后便发现这些羯卒虽然也在有所抵抗,但很明显都是区域的应激反应,而不是像此前虽然在夜中,但仍具有明显的统筹调度,可见羯国守军的指挥防务方面的确是出了问题。
得知这一点之后,沈云自是大感欣喜,将此前投军的十几名羯卒再遣出,吩咐他们归告那些有意投降的羯国将领,王师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但前提是必须要拿出让王师信服的信物,比如将士弃甲弃械出营,比如奉上羯将张贺度并宗王石琨。
与此同时,沈云留下两千卒众分散于羯国防线,自己则率领千数卒众直冲昨夜所发现城北那处宫苑所在,很明显那里就是羯国守军一处枢纽所在,而羯国那些降卒们也交代留守襄国的武安王石琨正居住于此。
无论襄国守军是战是降,自然只有靠近那处中枢所在才能得到最直接最有效的反馈。
当沈云还不能确定襄国守军投降是否确有其事,单于台此处在经过短暂的安静之后,很快便又陷入了更为惨烈的厮杀。
道理很简单,在张贺度意外身死而麻秋则生死未卜的形势下,意识到投晋乃是一条出路的并不止一群人。单于台内麻秋的心腹在生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单于台外那些守卒们同样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有此领悟。
但若要投敌,可不只是束手待擒那么简单,这些守卒们也希望能够有义举事功稍作傍身,同时也是要取信于城外的晋军。
此前乱战中被抛出的张贺度首级早已经不知所踪,或者已经被某个聪明人先一步藏匿起来。
单于台内的石琨与张贺度的尸体也都是非常好的目标,而那些羯军守卒们可没有此前张贺度的那种顾忌,还要保留住石琨的性命用以招抚麻秋余部,对他们而言,只要能够将这桩功事抓在手中,由自己呈交晋军即可,至于石琨活着自然是好,但若只是一条尸体,也不是不可接受。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认知与共识,接下来单于台外守卒进攻更加猛烈。
此时还不同于此前守城抗拒晋军的进攻,既然已经确定将要投敌,那么有无大功傍身便直接决定了他们在投敌之后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如何,因是那些渴于保命与上进的羯军兵长们俱都强令卒众们悍不畏死的向内冲杀,那种战斗的热情之高远远超过了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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