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去这几年,南北双方一直没有爆发什么大规模的战事,但是对于南面的晋国这一大敌,羯国也是始终没有松懈过,特别是在军备方面,更是一直将晋国视为最强劲的对手进行备战,或者说追赶。
羯国最盛时,一度统一北方,称雄于天下,精兵悍将自是无数,原本蜗居于江表一隅的晋国,战斗力上而言,本来绝非羯军的对手,也只有江汉之间的荆州军与淮泗之间的流民兵可与羯国正面一战。
之后羯国几次大的军势崩溃,其一自然是石虎南下攻伐未果,大败亏输,早年羯国精锐的中军战力在这场战斗中损耗过半。
但真正让晋国一举超越羯国的,还是之后发生在石堪与晋人之间的中原大战,这让河北元气更加亏空,超过百万的生民南下过河,令冀南大片疆域沦为废墟。
而在这过程中,羯国仍然内讧凶猛,以至于石虎当国之后,在河北的冀南之地既得不到充足的钱粮补充,也没有足够的兵员可用,不得不将视线投注于更北方的幽冀之间,以期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实力,与南人一战。
晋军广拥中原,又招募大量游食难民,加上原本分散于各个方镇的军力得于一统于洛阳行台,实力发展迅猛。特别是倾尽心血打造的几支精锐军队,正面作战面对羯军各路人马,简直就有摧枯拉朽的雄壮军势,也让羯国上上下下都怯于重启战端。
虽然羯国向来不乏悍不畏死、勇于搏命的亡命之徒,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械用配给,俱都远逊于晋军这几部强军,一旦正面对阵,便是必输之战。长久之后可想而知会给羯军军心造成怎样的败坏,到最后只怕还未对阵,单单观望到此一类晋军精锐的旗号就要望风而逃了。
面对这种局面,羯主石虎也不得不作发愿,要穷国之力、铸百战锐师,如龙骧军、龙腾军等几部旗号听起来就威风凛凛的军队,便是因此而生。
这几部精锐,都是普选河北各方精壮悍勇卒众、集编而成,单纯从兵员素质而言,较之南人胜武、奋武等几军都毫不逊色,成军之后,小作战阵磨砺,战绩也都非常漂亮。
石虎因此更加欣喜,号之为三军之胆,等闲战事甚至都不舍得频作动用,要将之壮养起来,作为之后与南人展开大战时的压阵强军。
如此精锐的军队,交到哪一个将领手中自然都不会放心,石虎便将几路精军编入太尉府下作为中军留镇襄国,更将爱子石韬任命为太尉,统率这些精锐的战力。
过往这些年,石虎虽然精力在北,但心中也清楚,边境这些战事无论激烈与否,都是小打小闹,真正关乎国运兴衰还是与南面晋人的战事。今次他要图谋河南,被其视作精锐杀器的龙骧军等自然也在征调之列,早早便从襄国开拔,奔赴冀南待命。
龙骧军的大营,被安排在了清河郡的贝丘,距离大军真正集结的平原还有将近三百多里的距离。不独独只是因为石宣厌见石韬,不愿将之安置在近畔所在。
也是因为龙骧军一应军资用度与常师不同,哪怕不战,每日耗费也是惊人。平原郡常年作为与南人对峙的最前线,境域之内不乏残破,如今又要为后路大军筹措给养之物,哪怕石宣与石韬之间并无龃龉、能够通力合作,也很难完全满足龙骧军的耗用。
由于黄河沿线的枋头、黎阳等要津接连失守,或是直接被晋军所占领,或是时常要遭受晋军水师的侵扰,羯国境土虽然依傍大河,但是能够享受到的河津惠利却因此大损。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劣势,意味着羯国无论是维持统治,还是调发境域下的人力、物货,都要付出远比南面的晋国要高昂得多的成本,效率上也不尽人意。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羯国在过往这些年也是努力诸多。他们没有成建制、能够与晋军直战河津的水军,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经营一些黄河支流水道,清河郡的临清城便是因此而设。
临清城傍依清水,因此而设,境域之内又有漳水、卫水汇流,水津要地,四通八达,虽然远远比不上枋头所在号称七水汇流的重要,但也能够据此沟通冀南众多郡县境域。
几次在枋头碰了钉子之后,羯国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另择此地兴筑大城,作为防备南面的一个物货集输地。如果说临清城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没有直达黄河的水流干道,虽然清水等几条水道也都最终注入黄河,但是轨迹弯曲蜿蜒,且受限于旱涝节令过甚。
为了取得一个直通黄河的战略要镇,当晋军开始西征关中、冀南压力稍缓之际,石虎虽然没有直接发兵于河南,但也广征徭役集结于临清城,由此向南勾连故河水道,要挖掘出一条直通黄河的宽渠。
羯国向来不恤民力,尤其石虎在筹划此事时,心内还不乏羞愤,若是他能够将邺城旧地经营起来,向下勾连黎阳要塞,又何须多此一举的退求其次。而选择这么做,便不啻于承认了自己的软弱,不敢在枋头晋军眼皮底下谋复河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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