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万万不可!”
皇太后话还没有讲完,堂下褚翜、诸葛恢等人忙不迭齐声开口打断,那众口一辞,极富默契的样子,顿时让皇太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几名台辅暗中交流一下眼神,最终还是尚未过分挑衅皇太后底线的诸葛恢开口道:“外镇、内宿终究职任不同,名臣诚是可信,然而卒众终究难悉上意。即便有调度之需,也不宜仓促急就,事从宜缓,以律令教之……”
诸葛恢还在那里斟字酌句,试图将皇太后的意图稍作拖延。可是当他讲到一半的时候,殿外台城内突然响起了沉闷悠长的鼓号声。
听到这些声音之后,整个太极前殿内已是一片哗然,而稳坐殿上正在垂首假寐的皇帝也陡然惊醒,整个人都从御座上跳跃起来,满脸惶恐的扑向皇太后,口中则惶然道:“母后,又是哪里作乱……”
皇太后这会儿也是气焰全消,张臂将皇帝揽在怀内,惊恐着甚至叫破了音:“因何鸣鼓?速速去探!速召六军入拱……”
台城内鸣鼓吹号,乃是苏祖作乱之后的新规定,在近畿所在发生确凿兵祸之后作为示警之用。所以当这鼓号声响起之后,皇太后与皇帝都是惊弓之鸟一般惶恐,而殿中群臣也都恍然色变,只觉得天幕都骤然阴沉下来,各自汗流浃背。
不旋踵,便有几名台臣匆匆冲进殿中,甚至来不及跪拜,直接冲入叫嚷道:“琅琊郡中民变,乱民控住王太傅家院且转攻金城……”
听到这一消息,满堂人众呆若木鸡,各作愕然姿态。首先反应过来的便是诸葛恢,片刻时间之内,他整个人都如同被从水里捞起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乡中竟**邪,臣难辞其咎,叩请去职谢罪,再请诏命引众趋往诛杀乡邪!”
“这、这……”
皇太后这会儿也是瞪大了眼,虽然不再惊得瑟瑟发抖,但一时间也完全不知该要如何应对。
“执政之位,岂能因民乱决之去留!况且眼下民乱详情未知,臣请急召护军归府,大桁以东备置六军,深作戒备,再遣精骑东向刺探……”
褚翜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一边充满狐疑的瞥了诸葛恢一眼,一边同样疾声说道。
“就依司徒所言,台内两千石即刻甲卫入拱……不、不,再急召历阳稚恭率众入卫、派人、即刻派人往广陵通知驸马,命他整军平叛,速去、速去!”
皇太后这会儿思绪才总算略有条理,即刻便做出了应激安排,只是这两个安排俱都让台辅们心情直坠谷底。虽然寻常时节,皇太后理智上也知该要警惕强藩,可是一旦发生动荡,心里想到的第一人选、首要选择便是她家那位贤婿,便再也没有了顾忌。
褚翜等人闻言后,忙不迭要开口喝止,然而后方的何充却连忙拉了拉他们衣袍暗示不可。眼下皇太后正是惊恐未定,渴望安全感,他们若在此刻阻挠,那无疑会更加激化矛盾。
反正无论皇太后做出怎样的选择,执掌诏命的是他们,眼下最先要做的便是深察琅琊民乱究竟是怎么回事,实在不宜在殿上做无谓争执。
所以群臣忙不迭将皇帝并皇太后送入苑中,同时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接着褚翜等台辅们才又匆匆返回台内,各作安排。
这会儿,褚翜才脸色铁青的望着诸葛恢恨恨道:“琅琊民乱究竟何事?这难道就是道明乐见结果?梁公正是志骄,目下其父又生死不知,若由其人南来平乱,你我俱无善归!”
诸葛恢这会儿也是满头大汗来不及擦拭,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在乎褚翜的态度,只是跺脚怒声道:“劣子,劣子!此等大恶,怎敢不报……早知今日,早年不该让王氏子生出江州!”
眼见诸葛恢也被这消息震惊的语无伦次,其他人纵有愤怒,一时间也只能稍作按捺。只是在反过头来思考当下乱局,更加觉得头疼欲裂,沈充遁走、琅琊民乱,还要提防皇太后狗急跳墙招引不该招引的力量入都,俱是要人命的大事,一时间甚至不知该要处理哪一桩。
彼此又作几番商议,众人才决定将宿卫分作两部分,一部分丹阳、吴中良家子用以搜索沈充下落,另一部分则即刻调往覆舟山凭险布防。
可是做出这些安排之后,突然又有苑内来信说是刚有苑诏私出,去向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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