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诸葛恢起先还在安慰蔡谟,但是见到蔡谟仍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他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不再说什么,就这么冷着脸与蔡谟相对而坐。沈氏大患于前,各方都需尽力,想要无付出而有所得,做梦吧!
无论何种强度和形式的博弈,你可以不参与,但若是输不起,那就要让人看不起了!
这个道理,蔡谟不是不懂,可是现在事情还看不到成功可能,他巨大代价已经付出。别的不说,单单卫崇当时在场,将情形与沈充稍作描述,下一步他就是沈氏派系主攻的方向,最起码都要退出台城一段时间以避风头。至于来日能不能回得来,那还要看别人心情。
房间中气氛就这么沉默着,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褚翜与何充才又一起行入。只是这两人脸色都不甚好看,可见刚才在东堂肯定又有一番纷争。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褚翜在东堂内将事情缘由稍作交代,顿时便是群情哗然。但绝大多数人所关注的重点,便是台内怎么能发生如此纰漏,使得梁公如此社稷柱石报怨而走?说到底,他们最担心的便是梁公到底会不会真的发兵勤王清君侧!
这正是台辅们最担心的情况,许多是非得失,他们自己能够衡量得很清楚。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们没有兵,就算有什么主张,得不到武力的保障,都只能流于空言,自然不能震慑众情。
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皇帝和皇太后的全力支持,还可以通过大义、通过道理,最起码稳定住中枢的局面,得以一致对外。
“目下群臣,大多慑于沈氏凶威众势,反而疏忽与忠义礼法。世风颓败至斯,岂是边事孤振能挽!”
褚翜讲到这里,言中多有愤慨。群臣只担心江北强藩会不会挥兵于内,反而不在意沈维周究竟是否权奸。
褚翜等人在东堂呆的这段时间里,群臣叫嚣最响便是要严厉彻查此事,最快给梁公一个满意答复,绝不可以让梁公负气出走,继而挥军反攻江东。
这种论调,还算是客气的。更有甚者就差指着褚翜等人鼻子喝骂昏聩无能,逼反方伯,较之早年的故中书庾亮还要为祸更大!
这些人真的就心向沈氏吗?他们只是担心江东再惹兵祸罢了,而且如今的梁公沈维周,声势较之早年的苏峻与祖约又强大何止数倍!
所以现在,褚翜等一众台辅们是承受着上下夹攻,外带沈维周那里庞大的不确定性。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听完褚翜讲述此前东堂情景,诸葛恢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蔡谟脸色则变得更加黯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并不能说台辅们失算了。最起码沈维周明确的喊出了清君侧,其挥兵向内的态度已经显露无遗,就算现在不发动,及后必有一日会成为现实。
从这方面而言,江北强藩的威胁已经成了实实在在摆在面前的危机,可以说是从上到下都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可问题是,现在屠刀就架在脖子上,再去讨论其人忠奸与否已经没有意义,关键是该如何应付过眼下的难关。最起码要哄得对方先将屠刀撤回,再来痛骂其人权奸祸国。
可是,如此一来便意味着台中要因此付出庞大代价,使得原本就存在的劣势变得更加明显。而这是台辅们所不能忍受的,因为他们此举就是要利用有限的时间获取到最起码能够隔江稍作对峙的能力,换言之就是要将建康城的局面彻底掌控住。真到兵戎相见那一天,就算不能最终获胜,也要利用手中所掌握的筹码获得谈判的资格。
“唯今之计,唯有固守暂作拖延。沈维周因于微末小事而归都,可以想见北事必然不能得于从容,而且他也不可能全无所得便撤回淮南。只要能够捱过群情汹涌,拖得一刻便能有一刻所得!”
这会儿褚翜态度变得坚决起来,此前他或还有些许从容,但是随着双方彻底翻脸,沈家首先要对付的便是他。而且此刻台内群臣抨击,也主要集中于他执政无能,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诸葛恢等人闻言后,也都是默然点头。江东纷争久拖不决,说到底还是对沈维周更加不利,他们的确承受着皇帝、皇太后并台内群臣的攻讦压力,沈维周何尝不是还要承受边事的侵扰。
眼下双方互作僵持,最起码也要探明对方的底线,然后就是看谁更加拖不起。
可是,事情发展又怎么可能尽如人意呢。台辅们决定继续咬牙坚持后便各自散去,可是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变故再次发生。
此前被夺职监禁牢舍中的北军中候赵胤,突然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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