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家母亲执迷不悟、认认真真将本就长歪了的皇太后教导的越来越歪,沈哲子也不得不感慨,宗教之类,如果不是全无活路、又或闲得蛋疼,真的研究不来。他脑子也算转得快,可是听母亲如数家珍一般介绍各类符箓名号,没过多少会儿,自己就先糊涂了。
难怪孔夫子要说存而不论,劳心伤神,论不明白啊!
沈哲子母亲抵都,这给了各家命妇登门拜访的理由。沈哲子实在没眼看母亲与那些命妇们探讨她的天师道理论,都是远远避在一边。不过很快他也有事要做,要帮庾曼之前往广陵去迎亲。
如今距离庾亮之死已经过了小两年,礼制上来说,庾曼之成亲也没什么,毕竟只是从子。但从情理上而言,如果能再等一年自然最好。
庾家和郗家,这一场丑陋的政治联姻,之所以这么着急,当然与爱情无关,也不是庾曼之有什么迫切要满足的生理需求。事实上在这件事当中,他本人的需求和想法微乎其微。原因很简单,庾怿和郗鉴彼此都需要缔结一个更亲密的联系,从而进行下一步的配合。
陶侃用兵襄阳,获得了台中的诏令认可,这对于边镇而言等于释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台中的政令基调已经产生了变化,由保守转为激进。这对于位置较之陶侃还要不稳固的郗鉴而言,不啻于补了一口大血。边地有事,边将才能得到看重,这是亘古不易的真理。
早先台中将刘超安排在京口,用来震慑郗鉴,如今把刘超撤回去,看似是放权,但何尝不是一种放任不管?又或者干脆打算另择人选取而代之!
所以,郗鉴是迫切想要用事,通过军事行动来进行自固,道理上和陶侃是有所相通的。
而庾怿那里,对事功的渴求尤甚于东西两镇,一旦边地俱起,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旁观不动。
所以,在这种形势下,庾曼之这个傻小子就要开始准备洞房了。
过去这两年,庾家可谓饱经磨砺,苦难诸多,喜事却少。庾怿因为要坐镇历阳,整军备战,是不能轻易离镇,庾条这里则跟台中请了长假,准备回到晋陵乡里大肆举办一场婚宴,也算是冲冲喜,一扫早先的倾颓。
沈哲子当年结婚的时候,庾家帮衬很大,而如今与庾家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这一次自然要投桃报李。所以也是代为筹划,准备了很多,予以回报。
士族成婚,首先自然是人面上要摆开声势。早年沈家混得可怜,诸多迎亲傧相还是庾家兄弟帮忙张罗起来,可是现在请帖撒下去,那真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短短两三天时间里,都中近半世家子弟,足足几百人,便都聚集在沈园,日夜商讨行程以及仪仗问题。
有一点不同的是,早年在沈哲子傧相队伍里充当头面的江夏公卫崇今次却不能参加,以往是平辈论交,可是现在隐隐有要成长辈的趋势,自然不能再跟年轻人们混在一起。但也不是没有表示,派家中两个儿子来给人端茶递水。望着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的小屁孩在沈园里出出入入,沈哲子都感觉这个做老子的真是作孽!
腊月初八这一天,都南民众们看到一桩异景:足足数百名都内世家子弟,各个白衣胜雪,左肩都插一枝盛开的梅花,骑着马列队迤逦出都。
沈哲子位于队伍靠前的位置,低头躲避着那些围观者的目光,对这群二货奇葩审美观不该抱有什么希望,果然还是让人尴尬的无地自容。在其身畔的新晋都亭侯沈云倒是自我感觉良好,挺胸凹腹,一副志得意满状。
不过转头看到沈哲子左颈有一块瘀红斑痕,沈云不免好奇,凑上来指着那里问道:“阿兄,你怎么被人伤到这里?”
“滚蛋!”
沈哲子不动声色的整一下袍服,继而横望沈云一眼,愣头青就是愣头青,别人看见也不说,就这家伙嘴欠。
闺房之乐,诚然不足为外人道。但问题是沈哲子所感受到乐趣不多,困扰却不少。原本兴男公主也是打算随行来凑热闹,结果被他母亲魏氏一记窝心锤必杀击中:“二郎房内又有信来,偏你家帷内尚无所出,还有闲心去管旁人添新迎娶!”
于是从那以后,兴男公主便陷入了某种癫狂里。沈哲子每每被逼迫到剑及履及的临界境地,但看到那稚气尚存的一张俏脸,还是咬紧牙关、横下心来打算再等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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